要维持和太后姑侄情深的态度,这会儿蒋琬迩已经被扔出去了。
“着急有用吗?”贤妃柳眉倒竖,“令太医会诊,让太后娘娘早日康复才是正经!”
自打舒暖被册封为贵妃,后宫这群妃嫔对贤妃的敬畏之心便大不如前。贤妃地位纵然高一些,可她无宠无爱,又非皇后,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蒋琬迩当即道:“贤妃娘娘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轻松,太医拿太后娘娘的病症束手无策,您可别大言不惭了!”
贤妃冷冷瞪她一眼,径直推开内殿的门,自个儿走了进去。外头这群妃嫔没有资格进入太后的寝殿,都探头往里里瞧。
她们真的害怕,怕太后就这样死了。再守三年母孝,她们蹉跎过花期,后宫再进新人,这辈子都无望了。后宫这群妃嫔,都恨不得跪地祈求,太后三年后再死。
可屋内的情形,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太后被人关在密室当中,四周都是皇帝派来的人,吕瑶为首,带着人看押她,让她不可能对外传递消息。
太后看见贤妃走进来,一个茶盏便朝她扔来,满目愤恨:“贱人!”
贤妃侧身避过去,冷静地瞧着太后:“太后娘娘果然病了。”
“哀家好好的!”太后怒吼,“哀家乃皇太后,是皇帝的母亲,他这般对待我,早晚会遭天谴的!天谴!”
贤妃只冷冷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当年你害死太子哥哥,可曾想过会遭天谴?”
太后忽然一噎:“是你……是你告诉他的……”
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后,这会儿分外的狼狈不堪,贤妃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多看一眼便越难受一分。
她哂笑,“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贤妃从寝殿出来,没有理会围着她的妃嫔们,只定定望了薛樱一眼,这个薛才人是可用的聪明人,今儿这满屋子,还要靠她治辖。
“太后娘娘病的厉害,后宫妃嫔切勿搅扰她老人家,只在大堂内跪经祈福,本宫去见陛下,这儿就交给……”她顿了顿,“薛才人,你位份不高,可有胆子管事儿?”
薛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遇,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往外推,当即便道:“妾身敢,多谢娘娘信重。”
贤妃便道:“既然如此,这儿就交给薛才人,若有不服她的,到时本宫自会交给陛下处置!”
“是,妾身遵命。”
“这几日,后宫妃嫔都留在这儿,斋戒祈福,不得出门一步。”贤妃淡淡安排,“太后的病情,本宫和陛下会想法子,你们都老老实实的!”
自然有人不服气,贤妃也不说什么,只道:“若有寻衅滋事的,只管拉去廷內司。”
安排完这儿的事情,贤妃便出了宁寿宫,回到翠微宫,等了半晌,才接到承恩公府的回信。
大伯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暴躁不平,似乎想要直接去辱骂皇帝。贤妃低低一笑,提笔继续写信。
劝他稍安勿躁,先联系交好的人家,一同逼迫陛下放了太后。二则,要他给自己一份名单,好让自己在后宫联络妃嫔,保护太后,三则,让他散播流言,造成民怨沸腾之势。
她相信,承恩公会相信自己的话。姚家一家子都算不得聪慧,全靠着太后作威作福,太后一倒,他们六神无主,只会抓住自己当救命稻草。
没几日功夫,朝廷中便有许多人知道,陛下圈禁太后的事情。
可他们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这事儿本就是后宫机密,外臣不该知道。
你若劝诫皇帝,他直接问你是如何知晓后宫秘密的,你该如何回答?若这事儿是真的尚且好说,了不起也就是与宫中妃嫔有联系,顶多丢官罢职而已。
若事情是假的……污蔑君王,当堂诽谤,离间天家骨肉,窥探宫闱的罪名在这桩桩件件大事里头,简直不值一提。
届时,一个死罪都是轻的。
朝廷里为太后办事的人很多,可愿意为了太后赌上自己性命的人就稀罕了。一个贤妃的证词,不足以令他们冒险。
不过,若承恩公姚家愿意做出头的鸟,他们也愿意搭这个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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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暖在清宁宫的池塘边上喂鱼,绿萝一边给她递鱼食,一边道:“最近也不晓得发生何事,全后宫都被关在宁寿宫当中,除却咱们,竟像是没个活人了。”
将指尖的鱼食抛进水里,舒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道:“总归与咱们清宁宫无关,管他呢!”
绿萝毕竟年轻,好奇心重,凑近了问她:“主子,您说太后是真病了吗?”
舒暖微微一笑:“别瞎说,太后的凤体,不得议论。”
太后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这一点儿都不重要。皇帝亲口说她病重,那她没病也有病。皇帝说她好,她有病也得强撑着没病。
皇宫中的事情,从来没有简单过。
待事发之日,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包括自己。
几条鲤鱼凑到自己舒暖脚边,仰着头等她喂。舒暖哑然失笑,对绿萝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出去打听,咱们清宁宫能不沾惹便不沾惹,否则……”
她话语里的警告之意太过明显,绿萝悚然一惊,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明白什么?”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淡然而沉静,有种以往没有的哀愁,来人正是贤妃。
舒暖偏头:“贤妃娘娘?”
贤妃勇救舒暖的事情,绿萝几人看在眼里,都十分感激她,便殷勤伺候着,搬椅子的搬椅子,上茶的上茶,好不热闹。
贤妃含笑站在舒暖跟前:“贵妃娘娘好兴致。”
她坐下来,温声道:“陛下这几日没来过清宁宫吗?”
“太后娘娘病重,陛下自然无心后宫。”舒暖道,“贤妃娘娘今日过来,可是事成了?”
“成了。”贤妃望着高高的天空,“全都成了,我今天来,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儿。”
她不等舒暖接受,也不等舒暖拒绝,直接道:“这件事情大白于天下后,我也没脸继续活着,可能随他去了,也可能落发为尼,只是……他离开之前托我的事情,我做不到,只好拜托给你。”
“贤妃娘娘。”舒暖神色自若,漠然道,“我不能答应你。”
“为何,你不喜欢他吗?”
舒暖笑起来,“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苦衷,既然是他托付给你的,你便该自己完成。而且……这么多年过去,陛下也不需要旁人照拂。”
恭懿太子薨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