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着,便动了怒。
一把将鸟笼子砸在地上,黄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鸟儿受了惊吓,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鸣叫声嘶哑难听。
天子一怒,任是谁也受不住这样的后果,除却太后外,满殿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沈微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跪着,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陛……陛下……”
她还是没有意识到皇帝为何发怒。
舒暖微微抬起头,隔着长长的距离,清晰地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眸中,泛着冷怒之意。
他定然是愤怒生气的,只要一想底下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中饱私囊,肯定就怒的不行。
当今圣上和先帝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心怀家国和百姓的君王。
可是舒暖同样知道,哪怕他怒成这幅模样,也不可能借此真的杀了沈氏全家。
诚如他所言,各地长官都是这样的,个个都敛财成习惯,要杀,杀的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不是一百个二百个,而是要将这官场全盘肃清。.
这也要怪先帝,他信奉仁厚之道,刑不上大夫,纵然官员犯了大罪,也鲜少重惩,这才导致敛财成风,百姓民不聊生。
所谓仁厚,全分给了官僚,百姓却不能同沐皇恩。
可皇帝一时半刻又只能忍,朝剧动荡,带来的恶果,会比贪腐更严重。哪怕要肃清朝堂,也只能慢慢来,用各种理由换掉底下人,温水煮青蛙,煮到来日他们掀不起风浪,才能连根拔起。
他毕竟登基时日不长,根基不够深厚。
所以,纵然她手中握着沈刺史贪赃枉法的证据,也没有用,她根本不敢跟皇帝说。一旦因此处置一个人,这全天下的官员,都会群起而攻之。
舒暖正因为心中有数,所以才会寻别的路子去报仇。
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满心都是复仇,可同时也知道,这个天下的安稳,比她一人之仇更重要。
舒暖低下头,心里很平静。
皇帝发怒,连太后都只叹口气,道:“皇帝,她也不晓得你的忌讳,快别气了。”
舒暖扬眉。
看着太后给皇帝打圆场:“皇帝最讨厌鸟,看都看不得,你这寿礼选的当真不好,不过念着你是无心之失,倒也不好重惩,陛下,你说怎么办?”
只是不知道,太后是和皇帝一样的打算,还是不想看着皇帝惩处沈刺史,甚至连沈微微,都要轻轻放过。
皇帝慢慢敛起眼中的暴怒。
他轻轻一笑,语调中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惩罚什么,沈才人一片诚心,合该嘉奖才是。”
他偏头看向一侧的小林公公,“拟旨,沈氏德才兼备,侍上甚恭,擢升为四品美人,迁居拜月堂。”
沈微微还来不及为升了位分高兴,就被下一句话打的懵在原地。
拜月堂是什么地方?御花园中一座三间的小房子,往年妃嫔们十五拜月时候,用来喝茶歇脚的地方,狭窄简陋,如何能住人?
她在翠微宫虽然只住偏殿,但翠微宫奢华大气,不知比拜月堂好了多少。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明升暗降。
皇帝用对付朝臣的手段来对付后妃,她们便毫无反击之力,连个喊冤的契机都没有。都给你升了位分,嘉奖了你,君恩似海,你不谢恩,反而觉得冤枉?
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林公公含笑道:“是,沈美人,您该谢恩了。”
沈微微咬了咬牙,缓缓跪下去:“臣妾,臣妾谢陛下隆恩。”
仔细听去,嗓音都微微颤抖着哽咽。
舒暖心中轻叹。
耳中听得皇帝道:“下一个该谁了?”
语气很是不好。
舒暖站起身,手中捧着自己的贺礼,恭恭敬敬站起身,万万不敢趁他生气的时候踩雷,只道:“妾身献上木板画一套,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看到是她,神色稍微缓了缓,又听得她这样说,不禁问起来,“木板画是什么?”
“就是在木板上画画。”舒暖咽了咽口水,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十分寒酸。
她都听见四周的嘲笑声了,大约是嘲讽她,居然敢拿这种卑微的东西充作陛下寿礼,真真是不敬。
“打开看看。”
皇帝蹙眉,盯着她的动作。
舒暖慢慢掀开遮盖的红绸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嘲笑声霎那间更响亮了。
那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木板,打磨的十分平滑,纵然如此,也只是木板而已,材质还不如平日睡的床板子。
这白才人是恃宠生娇,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敢拿来糊弄陛下。
今儿陛下心情正不好,看来她要遭殃了。
皇帝却朝她招了招手,“拿上来。”
神色十分凝重。
舒暖也不懂他要做什么,下意识递给走过来的小林公公。
木板画当然不珍贵,珍贵的是她一片心意,可是看上去,皇帝眼里在意的不是她一片真心,而是别的东西。
舒暖怔怔看着皇帝,不懂别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加更一章
第39章 才人07
皇帝却拿着那个木板,翻来覆去看了看, 神色凝重严肃。
底下的笑声慢慢地, 慢慢地停下来。
似乎也意识到事情没她们想的这么简单, 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板, 而是一块有着特殊意义的木板。
看向舒暖的诸多目光,也逐渐从嘲讽,变得安静起来。
这会儿, 皇帝终于开口, 盯着舒暖的眼睛,问她:“这是你画的?”
舒暖点了点头:“一笔一画, 皆是妾身亲手所为。”
皇帝将东西放在一侧,“甚好。”夸了一句, 便不再多言。
舒暖也不知道好在地方,只当他是在给自己做脸面, 省得自己丢人现眼, 心内有点淡淡的感动。
真是个好人。
接下来众人献的礼物便觉得平平无奇, 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风平浪静之际, 太后却忽然笑起来, “陛下登基后头一次办寿宴, 哀家总不能没有表示, 来人啊, 带上来。”
“母后准备了什么?”
“陛下看了便知。”太后也故意卖起关子,笑眯眯地令人将她准备的东西抬上来,那东西装在一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