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穿,事关长辈遗物,我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孝心可鉴……”谢吴氏慈爱的说道:“小姐放心,现在只是把旧的线换了,还未做改动,您随我来。”
谢吴氏引着莫倾红往内院走去,穿过短短的过道拐进走廊,工作间里,改到一半的礼服端端正正的挂着,小姐步伐轻巧,丫鬟和老太太也谨慎对待,三人走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到了房门口,老人推开门,就看到刺满金线花纹的靛蓝礼服因对流的风,整个飞扬起来,眼看要落到地上,礼服后却响起一声低呼,一双手臂从礼服后张开来,好好的抱住了。
房里有人?
三人呆立门口,谢吴氏急忙挡住莫倾红,紧张的问:“你不是去拿货了吗?”
“还没……阿娘你别突然开门,这两天风很大……”
听到男子的声音,莫倾红急忙退一步,萍儿却进一步,将她挡了个严实。
那男子正是谢敏,他还未看到门口的人,一边整理着礼服继续念:“我突然想着,如果用金线半嵌,穿着是否会更好些,但是这样的话内侧要多缝一层衬,我试了好几个料子都不够软……”
“好了好了,”老太太急忙打断儿子,有些惶恐的将他抓出来往门外推搡,谢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挣扎下,这才看到门口两个人,杏色短裙的姑娘瞪着大眼睛,挡着身后的同伴,盯着他出去,一步步让了进来。她身后的那位则更加紧张,戴着帽子垂着头,一只手抓着她腰间,谢敏在混乱中瞥到那手背上有一小块红色的印记,像一片振翅的蝶尾,脸上一热,埋头跑出去了。
老太太关上门便跪下来连声道歉,莫倾红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敢再把帽子摘下来。萍儿有些意外的嗔道:“阿婆你怎么不说一声?”
“实在万分抱歉,老身中午就让小儿出去取东西,不想他还在家里……”
萍儿撇撇嘴:“吓死了……”又回头给莫倾红张罗椅子安慰:“他没有看见小姐,咱们看完衣服就回去。”
“嗯……我没事。”莫倾红点点头,让老太太赶紧起身。她走到衣架前,细致的查看起礼服来,看到亡母的遗物被仔细慎重的对待,她的神色逐渐和缓。只是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这件衣服是出自男子之手,不由脸红。
谢吴氏看出她的想法来,一时间也没法瞒过去,只好又跪下:“不瞒小姐,这几年老身眼睛不行了,很多细致活都是小儿做的,他的手艺也确实比老身好许多……”
萍儿惊呼起来:“啊?那这几年的衣服,都是、是你儿子做的啊?”
老太太诺诺的应了声:“……小儿心疼老身,费眼睛的事情都抢着做了……”她小心的瞄一下莫倾红,看到对方没有生气,只是帽子下的半边脸,愈加红。
这是莫倾红与谢敏的第一次见面,整个过程慌乱又匆忙,与人间无数个初遇一样,惊心动魄又乏善可陈。段十六垂下眼睛,类似这样的开头他已经看过无数次。
“后来他们如何了?”他问道,但心里早已经知道结果,之后的发展无非是团圆或破碎,只是可惜,这人间大多是破碎。
“你后来再见到莫小姐了吗?”
老人不安的记忆数度变换,从杨柳依依的春天到樟叶飘零的秋天,莫倾红的身影总是惊鸿一瞥,活泼的萍儿也总是紧随身侧。终于有一天,谢敏欢天喜地的跑回来,像孩子一样拉住谢吴氏的胳膊:“阿娘,莫老爷同意了,他同意了!”
谢吴氏看着儿子欣喜的笑脸,高兴得红了眼睛,摩挲着儿子的头发:“好,真好啊!”
苏守言静静地看着,眉头越来越紧,右手拇指惯性的摩挲着食指的侧面,画出一个个看不见的圆。
段十六看着老人有些动荡的灵魂,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莫小姐是怎么死的,你现在做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化鬼(九)
“莫小姐”和“死”两个字刚落,老人的灵魂重重晃动,记忆几乎要碎裂开。
谢敏被打成重伤的样子闪过,不久,谢吴氏在晚上推开工作间,看到他面目青白,专注的忙碌,架子上,鲜红嫁衣里的金线在月色下闪着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伤得这么重,这是做什么?”
“阿娘,你别担心,我没事……”谢敏咳了两声:“我要把倾红的嫁衣赶制出来,不然就赶不上日子了。”
谢吴氏心疼的看着儿子:“这件嫁衣在谢氏好几代了,样式花纹都是最好的,你稍微改一改就好了。”
谢敏看着嫁衣,温和的笑起来:“我想让她穿上最美的嫁衣,我亲手缝制,我想让她一辈子都幸福……”
他说着,执起喜服的袖子放在唇边,似乎是想起莫倾红,满目温柔。
但这温柔下一瞬间却被打破,他突然抑制不住的咳起来,一口血毫无征兆的咳在袖子上,将血色的喜服浸染得更深。
谢吴氏的惊叫刺破了夜色,那之后一片混乱,即使是回忆,她也不想再记起儿子死亡的情景,包间里的画面动荡着,几乎要破碎的时候,画面突然跳到了初冬的风景。她站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寺庙的屋顶在山腰另一侧隐隐约约。
萍儿带着莫倾红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莫倾红一路走一路咳着,已经生病,看到谢吴氏,她眼中含泪,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谢吴氏也急忙跪下来,她脸上两行浊泪,看着有缘无分的儿媳,颤抖着捧出一个包袱。“这是敏儿亲手缝制的,病成那样也仔仔细细……他看不到你穿上的样子,但我想……就当是他最后为你做的,在你出嫁的时候可以穿上。”
莫倾红泣不成声的接过,打开包袱一脚,看到里面鲜红的嫁衣,抱在怀里几乎要哭倒在地。萍儿跪在旁边,脸深深的埋在地上,听着她的哭声,从始至终都不敢抬起来。
许久,莫倾红勉力擦掉眼泪,将包袱小心的抱着要离开,萍儿却搀扶着谢吴氏目送她,她回头看着萍儿,又哭起来:“你我情同姐妹,你代我照顾她,我很感激你,但可不可以偶尔来看看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该和谁说……”
“……我知道的小姐,我隔两日都会偷偷回去,你留好西巷的门,我……”萍儿说着止不住哭起来,再也不敢多言,她眼中痛苦又悔恨,几乎万念俱灰。
莫倾红的背影渐渐消失,萍儿的身影也慢慢淡去,谢吴氏一个人站在山间,满目憔悴哀伤,她的记忆停在这里,再之后,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想起。
苏守言却不愿意再等,他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谢吴氏一颤,恐惧的捂上脸,狂风突然吹过,秋日的金阳被狂风所替代,明媚的午后变为浓重的夜色,老人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