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一只手臂的陆笺烧了一张符,用符咒的力量止住了断臂处的血,他起身朝着皇帝的方向走去,下跪请命。
“皇上,请再给我一支军队,我一定会将……”
“你闭嘴!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胡言乱语!”皇上甩袖,龙颜大怒,“从今日起,陆氏一族被逐出宫,贬为贱民!”
陆笺浑身一颤,不想他一心一意为皇室效命,到头来沦为贱民。
一想到这里,陆笺不由得站起身来,仰头大笑。他看着那个手握皇权的男人,笑得自我讽刺。
什么天命,什么诅咒,什么巫蚬……全部都是狗屁,他算尽所有人的命,算尽天下事,却算不到自己最终的下场。
实在是讽刺至极!
“圆圆,爹不能看着你出嫁了,爹不在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甘羣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圆圆的脸颊。
雷声响起,远处的阁楼被雷劈炸,染着火焰。
刑台上,肆虐的大笑、悲戚的痛哭、百姓的叫喊,和帝王的怒斥交织一片,而在这些复杂的声音将会在天华曜国持续蔓延……
龙山下,被血洗的山庄已被雨水洗涤了痕迹,除了有些落寞寂寥之外,和昔日无差。
梓昱将千沙扶到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房间里,替他更换衣服,处理伤口,而那一身红衣的女人只是在屋外庭院呆呆坐着。
一直到黄昏日暮,梓昱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来,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伤害他,所以他也不那么害怕他。
“你叫梓昱?”女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壶浊酒,正坐在石桌前斟酌,她并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凭感觉判断梓昱走了过来。
周围很安静,安静地能听见远处的风声和胡蝶展翅飞过花丛的声音。
梓昱停在女人面前时,女人抬眸与他对视。
“把手伸出来。”女人抿了一口酒,在梓昱开口之前说道。
梓昱缓缓地将手从袖口探出,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女人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梓昱的掌心里。炙热的血在坠落的那一瞬间钻入了梓昱的身体里,而被灼了一下的梓昱本能地将手缩回去,后退几步。
女人的血像被注入了神力一样,很快深入到梓昱的身体里,而梓昱的身体也快速地发生着变化。
他被利刃破开的衣衫内,伤口快速地愈合,在他感觉到这些变化,撸起袖子时,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痊愈了。
“这是……?”梓昱一连后退几步,对现下发生的事情感到迷茫和恐慌。
“这是我赐你的,在你有生之年,你所受的伤都能快速痊愈。”女人轻描淡述道。
“那你为什么不赐给千沙这种能力?他明明比我更……”需要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女人便起身朝他走来。
“我希望他能以凡人的身体活到老。”女人这样说着,冷清的眸光中夹杂一丝悲伤,“像我这样并不好。”
并不好到底指什么,梓昱没有听懂,是说拥有这样的力量不好,还是成为神不好?
“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能杀了我的人。”女人叹息,随即拂袖一挥,重新打造了一个将山庄隐去踪迹的结界。
红色的结界浮动在天空下方,那颜色渐渐淡去,化为透明,犹如泡沫。
“命运这种东西,即使是掌控在自己手里,也难以改变原有的轨迹。”女人望着天边的一抹橘黄,长长叹息,“不要再离开这里,这是我唯一能保护千沙的办法了,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女人像风一样消失在了原地,独留梓昱一人于微风庭院中。
那天之后,千沙昏迷了三天三夜,他醒来时,梓昱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着,看上去有些疲惫憔悴。
千沙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轻轻地抬手抚了抚他的发。
温柔的抚摸令趴在被上的人儿缓缓醒来,梓昱睫翼轻抬,慢慢睁开双眸,转而凝视着冲自己笑得温柔的千沙。
“千沙?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梓昱惊异了片刻,随后忙关心起他来。
只是他的话未落音,温湿的唇便覆了上来。千沙扳过他的后脑勺,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了身下。
千沙忽而一笑,低头与梓昱额头相抵,他说:“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梓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笑颜逐开。
“我梦见你,一身红衣,说嫁给我。”语罢,两人不约而同一笑。
缱绻的吻轻而无声,一袭帘子轻晃飘落,另外烛影摇曳,将光影游离在帘后交叠的阴影上。
第52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春去冬来,不觉又过了相安无事的两年。这两年年里,生活在龙山底下的两人没有离开过山庄,而山庄结界外的地方,已是一片荒芜。
大地干涸,寸草不生,五谷不长,就连空气中的灰尘都能令人窒息。为由山庄内的水系长流,使得山庄内的一切生机勃勃,像是世外桃源。
梓昱爱看书,但山庄内的藏书阁已经被焚毁了,他只好将自己曾经看过的书默写成册,造了一个简易藏书阁。千沙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做,除了研究一下一日三餐之外,便是和梓昱探讨床上的事情。
“梓昱,今晚你想吃烤兔子还是红烧兔子还是清蒸兔子还是炖兔子……”千沙从身后搂住梓昱,梓昱握在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墨迹染在白纸上。
“怎么又是兔子?”梓昱并没有因为那一点墨迹而动怒,他提笔随手添了几笔,使得那长长的画卷开除了花来。
画卷记录着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天,描绘着千沙打水、打猎、砍柴、做饭……各种姿态,还有他们一起赏花看月,把酒言欢。
若那日没有到来,也许一切都将风平浪静地过下去。
龙山下,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和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一个男人的岁数与她不相上下,另一个则有些历经沧桑。
“山庄已经被隐匿了,你有办法打开结界吗?”圆圆冰冷的眼中漂浮着雾气,这里只有枯萎的花草树木和龟裂的土地,一片荒凉。
曾经的山庄入口已经被雾气掩盖,看不到去向,这里已经被结界隔开,就算沿着本来的路口往里走,也不过是到了另一片荒凉中。
面容沧桑的男人转了转眼珠子,四处环顾一周。一阵风吹拂而过,晃荡着他右手空空的衣袖。
“虽然我们进不去,但可以引他们出来。”陆笺抬起左手,一张黄符夹在他的指间,随他吹气化成了一只蝴蝶,凭空消失在原地。
蝴蝶飞落在山庄的庭院,展翅落在梓昱的肩上,落下时,化成一道光钻入了梓昱的身体里。
正在给蔬果浇水的梓昱神色变得恍惚,他放下了手中的水瓢,朝着山庄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