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稍微俯下身,抚过她的发顶和缓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弟子周娴儿,拜见师祖。”女孩忆起恩师的嘱咐,有些结巴地开口。她只觉那只落在发顶的手虽有些凉,但也并不是多么凛然。
“娴儿是师姐在外相中的孩子,只是师姐她说自己此生道途有限……便,便由弟子将她收做了徒儿。”周宣连忙解释,“此事本该及时向恩师禀告,只是恩师那时尚在闭关,弟子不便打扰……”
齐云天笑了笑:“你如今也已入得元婴境,收徒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骊山派之前送来过一颗雨琉璃,正合适还没开脉的孩子拿来滋养,你去取来给她吧,倒算是我这个做师祖的一点心意。”
周宣见齐云天没有责怪,已是大喜过望:“弟子谢过恩师。”随即他想起自己手头还有不少等着齐云天批阅的卷宗谱册,“恩师,这些……”
“先搁着吧,待为师回来再看。”齐云天略一摆手,“梦娇近来好么?”
“师姐一切都好,稍后弟子就去功德院告知师姐恩师出关的消息。”周宣话语不由放轻了一些。
齐云天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某种洞察,但最后也不过一笑置之。他正要离开,身后周宣的声音忽又响起,这一次却低沉得近乎压抑,像是极力克制着某种隐忍多年的情绪:“恩师,弟子还有一事要禀。”
齐云天转头注视着自己这个弟子。一晃眼又是许多年过去,当年那个怕生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有着不输自己的身形与个子,渐渐也能独当一面。
“恩师许多年前,曾经命弟子紧盯任名遥任师叔的行踪。”周宣声音压低,“只是这多年来,任师叔多逗留于自家洞府和正德洞天修道,偶有外出,接触的也是寻常之人,弟子一一查过,皆无异样。但就在一月之前,弟子却发现,任师叔往灵机院讨要过一番外物无果后,却并未返回洞府,而是往江贲岛以西去了。”
齐云天眼中似有雪亮的锋利狠狠斩落,随即他微微眯起目光:“江贲岛以西么?那边的洞天福地倒是不多。”
“是。”周宣沉着应道,“那边师徒一脉的仙岛洞府共有二十六座,另还有世家的陆洲三片,元贞洞天亦在那个方向。余下的,弟子不敢妄加揣测。”
“如你所言,他先前安分守己了近百年,直到如今才敢出来走动,”齐云天倒不急着决断,只细细思量起其间关窍,“要说自觉已经诸事太平,掉以轻心,倒不大可能。”
周宣神色一紧:“恩师的意思是……”
“越是祸水东引,越显得欲盖弥彰。”齐云天轻笑一声,抬袖收了周宣手中的一干卷宗“为师心中有数,你且去忙吧。”
周宣点头称是,牵着周娴儿随之退下。
齐云天独立于天一殿前,抬头冷眼望着那灰茫的天空,好似已经看见某张老态毕现却又狡猾精明的脸。
是的,在许多年前自己便已隐隐有过猜测。当年那任名遥敢假借自己之名前去阻拦张衍参加品丹大会,背后必定有人授意。此子心高气傲,断不会向低位者效命,能暗中差遣于他,又与自己素来有隙的,必是门中某位洞天真人无误。
那品丹大会,本就是世家为了打压张衍气焰而办,任名遥若是已暗中投奔世家,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何况他乃正德洞天门下出身,世家纵使敢信此人也未必敢用。当初他便曾推测过一二,任名遥幕后之人,当是秦、颜、朱三中一位。只是后来诸多事端并起,一时未能料理了此人,待得后来潘成图之事后,自己倒也不便在对其下手。
这么一拖沓,最后反是酿成大错。
齐云天捻着手指,只觉某种尖锐的情绪又涌了起来,若不加以克制,便要随之放肆起来。
如今按捺不动这些年,到底是对方先坐不住了,唯恐自己在玄水真宫谋算些什么,眼下急急地先抛出一点障人眼目的把戏来混淆视听——琳琅洞天自视甚高,后又得沈柏霜襄助,根本无需任名遥这等棋子。如此一说,此番将元贞洞天抛出来的,也只能是微光洞天那一位了。
颜贡真。齐云天无声地念出那个名字,像是咬着一截刀刃。
这么想着,伴着一声飞鸟般的长鸣,有一股深邃的法力气机抵达玄水真宫之外的禁制范围。齐云天略有些意外地一皱眉,抬手一招,一股水浪恣意而出,转眼间就替他将那道气机的源头呈来。
竟是一节竹枝。
那一瞬间仿佛刀锋破空而来直逼眼睫,齐云天依稀听见了某种类似挑衅的冷笑。
他随手劈开那竹枝,从中取出一封书信,手上不由一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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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水真宫小龙虾 更新于:2018-05-26 21: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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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六
心头一点波澜忽起,像是长夜将尽时,莲花无声地开绽。
张衍在昏暗的洞府内睁开眼,随手掷出一颗明珠照亮一方。淡薄的珠光照亮他眉目英挺的半边侧脸,鼻翼的另一侧仍旧隐没在黑暗中。他抬手按过心口,回味着刚才那一点微弱的悸动。
不明显,却也不容错认。想来当是齐云天出关了。
齐云天闭关二十载,他亦是消磨了二十载来打磨坐忘莲中养炼的那一道剑意。那位孟长老曾言,化剑剑意,随心而成,因人而异,各有不同。自己最初所演化出的那道剑意虽有别于清辰子那般至阳至刚,却煞是锋利尖锐,是以更费功夫。
他以残玉百般推演,参详化剑精髓,圆融剑阵,再借由此间领悟温养剑意。二十载下来,坐忘莲之力伴着那道剑意已是在他体内根深蒂固,心血相通。
齐云天若出关,他总是想去见上一面的。此番他莫名闭关,到底教人有几分挂心,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旁的什么由头。他那大师兄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他拒之门外。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他也不再耽搁,当即下了法榻,就要往外间行去。谁知甫一出得内府,便被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书拦住了去路——如今他身是十大弟子首座,除却魔劫诸事,更有无数琐屑事务等着他决断料理。平日里尚还不觉得如何忙碌,眼下这二十年事务积攒到一块儿,看着也着实繁琐。
“……”张衍沉着冷静地大致清点一番,仿佛光那一摞摞文书,便有成百上千本,到底是玄门大派,鸡毛蒜皮之事也能聚沙成塔,“景游何在?”
“老爷,可是出关了?”景游自文书与卷宗后露出半个脑袋,“小的在呢。”
张衍挥手一扫,将那千千万万的卷宗挪入内府,终于觉得眼前开阔不少。他随口问过景游这二十年里几件要紧之事,心中有数后便也随之一定,打算先往玄水真宫一行后再回来收拾这些积压的事务。
“说来,老爷正巧此时出关,还有一事。”景游见他要走,忙不迭地追上前几步。
“何事?”张衍转过头来。
景游忙呈上一封书信:“守名宫那厢有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