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真人处听训完毕,随执事童子往偏殿取物,恰逢几名洞天真人前来议事,是以听到了几句,却是关乎齐师伯的。”
齐梦娇目光一凛,随之坐直了一些,抬手在四面布了鸾鸟仙乐,假装不过是寻常取乐之景,实则做障人耳目之用:“雁依,难为你有心了,你且说来。”
“几位真人仿佛是为议一年后的大比之事而来,我隐约听陈真人说了一句,原来的裁正荀长老已是寿尽转生去了,是以举荐齐师伯为此番大比评判之人。”刘雁依忆起方才听到的言论,不敢大意,“恩师离山前曾交代与我,除却打点昭幽天池诸事外,若有什么牵连到玄水真宫,亦需上心。”
何况……
听闻陈真人之名,齐梦娇虽仍是微微笑着,但那笑意里已将旁的情绪藏得滴水不露:“恩师曾与我说,一年之后的大比正逢霍师叔首座之期任满,世家必会有所动作,看来这动作如今已是来了。”她握了握刘雁依的手腕,目光恳切,“雁依,此番多亏你告知于我,我需得马上将此事报与恩师。”
刘雁依点点头:“姐姐且去吧,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你我要聚,也不急于这一时。”
齐梦娇牵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自己这个好友的一身灵逸修为:“此事实在赶巧,也幸得你有心。”她忍不住收紧了一下手指,又道,“你天资聪颖,心性极佳,以后只管好生修行便是。世家与师徒一脉这片水太深,莫要去趟。”
刘雁依知她所言在理,更是肺腑之辞,郑重应下,最后终是忍不住反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多谢姐姐。姐姐也需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才是,小妹的法宝已是祭炼好了,还等着他日来贺姐姐元婴之喜。”她与齐梦娇原是差不多的时候入得化丹三重境,那时便约好,双方修得元婴之后要彼此交换一件自己亲手所炼制的法宝为贺。
齐梦娇微微一怔,随即用力眨了下眼:“那是自然。”
“许长老之事,晚辈已是记下,待得恩师回转,自当转告。”
玄水真宫待客的某处旁厅内,一名天蓝道袍的年轻人向着面前的老道人打了个稽首,一派彬彬有礼。
“哎,周师侄哪里话?老朽这便谢过了。”许长老目光闪烁了一下,郑重一拜,从袖中悄悄取出一物,趁着对方搀扶自己时塞到了他手上,“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请周师侄万莫推辞。”
周宣含笑接过那锦盒,随即意有所指道:“许长老放心,您那弟子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缘。如今魔劫将起,正是用人之时,晚辈自当在合适的时候替长老提上一提。只是恩师如今懒问外事,十峰山那边的决议,未必能……”
“周师侄说笑了。十峰山那一位的首座之期,也不过只剩一年罢了。”许长老腆着脸赔笑,“这几十年来世家与师徒一脉此消彼长,要老朽说,除残去乱后,真正屹立不倒的,还是齐真人啊。”
“这儿是玄水真宫,您老就这么一说,晚辈也就这么一听。”周宣闻得这样的话语,亦不过是得体一笑,将话题揭了过去,“若是放到旁处,可就不合适了。”
许长老讪讪笑了笑:“是,是,是老朽失言了。”
周宣微笑着与他又客气往来了几句,这才将人送走。眼见着对方彻底离去,他这才取出方才那锦盒,看也不看,径直丢给一旁收拾茶盏的逐雨虾,自己一掸袖袍,出了旁厅,往后殿去了。
此刻他口中尚未回转玄水真宫的齐云天一身天青流云道衣,正坐于凉亭中,对面所坐之人,却正是如今的十大弟子首座霍轩——方才那许长老来访时,齐云天与霍轩似在议事,便是由他依着惯例前去应付。只是齐云天先前叮嘱过,要将那许长老所说之事回禀,看着倒不如何顾忌霍轩在场。
周宣向两人见过礼后,便将那许长老为自家徒儿争取除魔名额之言如实说来。
“霍师弟这首座之期尚有一年,但眼下瞧着,已是有人按捺不住了。”齐云天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笑得似是而非,“这等事情原该由十峰山过问,如今倒显得为兄有越俎代庖之意。”
霍轩苦笑摇头:“意料之中。大师兄可真是取笑我了。”
齐云天抬了抬手,示意周宣退下,不紧不慢抿了口茶,这才抬眼瞧着对面之人:“霍师弟想来已有打算,不然今日也不会来我这玄水真宫了。”
二百六十
霍轩静默片刻,终是长叹一声:“不瞒大师兄,眼下局面可以说是错综复杂,也可以说是班班可考。小弟看不分明,还想请大师兄指教。”
“霍师弟有百龙之智,哪里是看不分明?”齐云天平静笑道,“既然来寻为兄,何不开门见山?你我各自也能省了许多功夫。”
霍轩对上那双笑意凝定的眼睛,只觉得钦佩且敬服——到底有一重掌门继承人的身份在,齐云天自十大弟子首座之位退下这两百余年里,虽未入浮游天宫上三殿领职,常年于玄水真宫深居简出闭关清修,但对门中势力的掌控却依旧得心应手。
他略微沉吟后,端正了神容,望向对面那个青色的身影:“世家欲扶杜德杜师弟接替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大师兄当已知晓。”
“不错。”齐云天颔首,“想来几位真人必是筹备周全?”
“岂止周全?”霍轩声音一低,“为了一年之后的大比之争,陈氏已是赐下不少法宝丹药,听闻还有昔年苏真人法衣上留下的一颗销骨珠。杜师弟修《赤霄瑞玦书》,火法极烈,到时大比之上,只怕难有人能攫其锋芒。大师兄无论属意谁一争此位,只怕都需慎重考量,做好万全之策应对才是。”
——如今师徒一脉的十大弟子中,唯有洛清羽与宁冲玄入得元婴境界。洛清羽虽比杜德早数十年修得元婴,但因一些陈年旧事,名声有毁,若登上首座之位,难免被人非议;而宁冲玄虽则声名秉正,又修《云霄千夺剑经》这等擅斗法门,但只怕比之世家的有备而来,还有所欠缺。
齐云天闻一知十,霍轩所考量的,自然也是他早已想到的。他抚过茶盏边沿,忽地一笑:“霍师弟的好意,为兄领受了。然而此事,只怕不是叫宁师弟如何准备便能应对的。”
“大师兄的意思是……”霍轩有些不解其意。
“霍师弟大约还不知道,”齐云天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向亭外那一片澄澈明净的湖水,“陈真人有意拔擢为兄做今次大比的裁正之人,霍师弟当知这背后之意。”
霍轩一惊:“这分明是要大师兄进退维谷,若杜师弟不得此位,他们必要以大师兄偏袒师徒一脉为由而滋生事端!大师兄万不可应下此事。”
齐云天神色淡然,教人看不出情绪:“陈真人德高望重,又岂会做无把握之事?今次为了杜师弟能得此位,他们倒是煞费苦心了。”
“那不知师兄有何打算?”霍轩思量一番后,只觉得这竟成了个死局——无论何人于大比之上击败了杜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