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虽名为痛饮,其实不过是借着杯酒为名,说上些许值得议论之事罢了。
“师弟可知,为对抗那魔宗,霍轩有心扶持溟沧派之外五个门派,待那魔劫起时,好做我派前躯臂助,只是掌门却还并未得回复。”苗坤醉意醺然地开口,他虽是掌门的记名弟子,但毕竟与几位洞天辈分相差甚远,对着张衍自然也不会拿乔,仍以平辈相称。此番他有意将此事报与张衍知晓,一来是想卖对方一个人情,二来也想旁敲侧击一下这位风头正盛的张师弟背后究竟站的是谁的影子。
张衍闻一知十,一听便知是霍轩只知自己首座资历尚浅,急需扩张自己的人手。此事若是事成,不仅抬高了声望,也拿捏了不少小门派在手,以备不时之需,委实高明。
不过此事若让霍轩一人做成,倒是不美,岂有握在自己手中来得稳妥?
何况齐云天那边,想来也不会眼看霍轩一人独大,必有应对之策。思及此,他暗自掐算了一下时日,估摸着齐云天大约还有半月才能归来,头一次觉得这十来日竟比闭关个三年五载来得还长。
一百三十九
龙渊大泽云海之中有浮洲名唤“无涯”,九院之中的经罗书院便居于其上。张衍剑遁御风而来,远远地便可见那些收纳门中功法典籍的玉石楼阁缀在琼英老树之间,隐隐有灵光明灭。
——那日与苗坤饮过几杯,回府时正赶上钟穆清遣人送来先前答允自己的那枚真印种子。这倒提醒了他凝结真印一事先不急于一时,且去经罗书院挑选两门神通修行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如今他身是十大弟子,出入九院乃是寻常之事,自然不需要避讳什么,当下便大大方方地落于一处高阁上,看着此间执事迎上前来:“不想张师叔今日有暇来我院中。”
张衍笑了笑,随手予了他些方便:“今日此来,只为拣选两门神通道术,倒要请师侄行个方便了。”
那人谄然一笑,收纳了张衍给的好处,言是神通功法非在他管辖之内,需得请一位师伯前来。张衍也知似他这等执事还无权接触门中神通,当下点了点头,便由他去了,自己在原地等候。
这经罗书院他先前来过几次,往来间不过潦草一瞥,不过得见此处一角,便已被那浩如烟海的典籍纳藏所震。想来也唯有如溟沧这般有千万年传承的大派,才能积蓄起如此广袤的书院。
张衍远眺着那些分门别类的经阁,出神间忽地注意到有一人自旁边塔楼里出来,怀抱着几卷书简,与他迎面撞上。那道人慌忙打了个稽首,行礼口称:“张师叔。”
张衍瞧他面生,倒也不曾放在心上,便在此时,先前那执事已是领着一位白发老道驾云前来。那老道与张衍行了个平礼,和蔼笑道:“张师弟来意老道已是知晓,就请随老道来吧。”
张衍心知此人必是负责看管门中神通的长老,当下举步跟上。而那抱着书简本欲离去的弟子却有心顿了顿脚步,留意了一番二人的去处,这才化作一道清光飞遁而去。
“你说那张衍去了经罗书院?”
太易洞天内,一尊碧游玉榻上,须发皆白面目苍老的道人听着殿下禀告,眼也不抬,只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回祖师的话,弟子看得真真的,那张衍由经罗书院的邹长老领着,往那天玄洞府去了。”先前与张衍打过照面的那名弟子此时就跪于殿下,殷切道,“只可惜弟子不便跟上,没法窥视那张衍所选的神通,只能先一步来向祖师禀告。”
陈真人淡淡道:“你倒是个有心的。”说着随手一挥,便有一道金光落入那弟子之手。
那弟子双手一接,竟是一道内蕴了功法的符诏,心中大喜,连连叩首:“弟子多谢祖师赏赐!”
陈真人抬手示意他可退下,随即向着侍候在一旁的一位陈族女修递了个眼色,后者知他意思,当下便纵身往经罗书院去了。他手中拂尘一摆,敲在旁边的玉磬上,发出一声骢珑响动,殿中余下的侍童婢女皆是悄然退去。
“你怎么看?”陈真人向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徐徐开口。
杜真人自白玉屏风后显露出身形,在榻上落座:“张衍既入十大弟子,便迟早有这一日。”
陈真人半阖着眼目,也不见多余的表情:“后生可畏啊。”
“这张衍本就极是难缠……”杜真人眉头微皱,“他丹成一品自不必说,背后还有守名宫与玄水真宫做推手,横行霸道拿捏住了下院,如今若教他练成了门中神通,他日出去再立上几桩功德,再要动他,也不好出手了。”
陈真人仍能耐得下性子,只平静开口:“不急,待知道了他所选的神通再做定论。”
杜真人扶着怀中如意,微微眯起眼,话语间带了些冷意:“门中神通到底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断不能便宜了他。”
两人静静相坐又过了些许时候,先前外出的那名道姑已是回来复命:“启禀真人,那张衍已是选定了‘五行遁法’与‘紫霄神雷’两门神通。”
杜真人闻得“紫霄神雷”四个字,手指蓦地抓紧玉如意,目光有一瞬间的惊变:“使不得啊。”
陈真人睁了睁眼,随即又恢复到一贯无波无澜的样子:“知晓了,你且去吧。”
见那道姑应声退下,杜真人立时冷声道:“师兄,断不能让此子修成此法。修得那紫霄神雷的,哪一个是善茬?那凶人,还有那齐云天……如今还要添一个张衍吗?”
“齐云天……”陈真人极缓慢地吐出一个名字,沉声道,“近来玄水真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杜真人捻了捻手指:“听闻他与正德洞天一并闭关祭炼法宝,未曾有什么动作。推出了张衍这颗棋梗在我们面前,他也不需要再有什么动作。这些年大大小小那么多事,有哪一次我们逮到过他的错处?”
“机会是等来的,记着,没有永远不犯错误的人。”陈太平不紧不慢地开口,望了他一眼,那双老态龙钟的眼睛里忽地露出一种年轻人都罕有的尖锐,“眼下若能暂且压制了张衍,便是压制了玄水真宫。”
“可惜先前未能借微光洞天之手将这张衍撵出门外镇压魔穴,只要张衍不在门中,齐云天缺了称手的棋子,若再想与我们对上,除非自己出面,否则便没那么容易了。”杜真人嗤笑一声,眼中隐有不屑之意。
“修炼紫霄神雷,必要用上紫盈罡砂。”陈真人似是而非地一笑,“可惜灵机院的紫盈罡砂本就不多,眼下更是一点不剩了。”
杜真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错,从源头处断了他修行的根本,必教他寸步难行。”
陈真人弹出一道符诏,目送其飞出大殿。杜真人一看便知那是陈真人传信于十峰山,当下笑了笑:“霍轩那孩子必能将此事办得稳妥。”
“那倒未必,我不过想看看,一颗棋子还能听话多久罢了。”陈真人一抖袖袍,又回到了那副半睡半醒的模样,“长大的鸟儿一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