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清时也还在睡,小小的身子压住了被子,尹君汋没把他搬走,而是洗漱后直接在他身边躺下,小龙感觉到身边有人,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阖眼入睡,没有过多久,似乎也就一盏茶时间,外面忽然喧闹起来。紧闭的窗户都没能挡住沸腾的人声,光隔着窗户和单薄的床帐透进来,尹君汋看一眼小龙,拉过自己的衣服给他挡住。
喧闹声持续加大,男男女女的声音逐渐清晰:
“花车马上就要来了!”
“听说是决老爷亲自设计的,用的全是运进宫里的花!”
“今年的花灯会可太热闹了……看!来了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我们去看!”
最后一句就响在耳边,尹君汋一惊,睁眼起身,一道熟悉的绿色身影猛地从他身上越过,灵活地跳下床,转身拉他:“快起来,去凑热闹。”
尹君汋由他拉着下楼,匆忙之中只顾得拿上重暝剑。楚辰良和两个孩子还坐在大堂,他经过时,好像听见楚辰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不过很多人都在往外跑,他们混在人群中,清时未必被发现。
人们挤在宽敞的大街两侧,中间留出三丈有余的空当。清时拉着尹君汋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便挤到前面,看到了在簇拥中缓缓行驶的庞然大物。那是一辆极为高大的花车,前后跟着几座正红色的八人大轿,幼童需要用力仰着脖子,才能看到花车的顶端。
整座车被鲜花包围,阶梯一样分了几层,最下面纷繁缭乱,是堆成小山一样的各式花草,两名女子站在两端,身上也缠满花儿,不断向人群中抛掷,力壮的男子纷纷抱起自家的孩童,让他们去接。再往上看,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色,车体不再五颜六色,而是被大片的红色和白色所覆盖,中间隐约能看到几点深紫色。
那红的白的,正是牡丹之中的什样锦和金丝贯顶,深紫色则是紫罗兰,放在花海中做配色之用,花车的四角支起一大串的灯笼,把花儿照得更加鲜艳娇美。
街道两端的阁楼,高处都用细绳相连,起初一行人以为是城中居民的晾衣绳,现在才知道,是用来挂灯笼的。人们将各式各样的灯笼放在两端,灯笼便顺绳滑到中间,连成一排,随微风摇晃,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曾经春阳城独有的习俗,在每年游客最多的时候举办花灯节。别处的花灯节都是以灯为主,这里则是以花为主,花卉和灯一起,是真正的花灯节。节日当晚,所有的居民和游客都会彻夜狂欢,不分你我,向身旁的人送上祝福。
那花车前方的轿子没有轿帘,每一顶中都坐着衣着华丽的女子,手捧春阳城当年卖得最好的花。那几名女子生得秀丽娉婷,脸上施了妆,据说是城中最为美丽的几人,称为“花娘”,并不指烟花女子,这座城里带花字的称呼,意义都与别处不同的。轿子与花车有一段距离,原先客栈里那些穿丝绸舞裙的姑娘纷纷钻进去,跳起轻快的舞蹈,没有特定舞步,大多只图开心,随着她们的加入,气氛达到高潮。
第35章
人群快速流动,尹君汋紧紧抓着少年的手腕,怕与他走散。清时左顾右盼,一会儿看高处的灯笼,一会儿看花车上的女子,好奇地眨眼睛。
他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在室内看是浓黑的,像两颗宝石,有光打进去时又非常透亮,能把这一城的美景都映出来。尹君汋看他眸中映着的花车,不知不觉就移不开视线了,似乎这样看比直接观赏花车要更好看。反正少年一直望向不同的地方,他从对方的眼睛中就能尽赏各式的花灯、抛洒的花朵、狂欢的人群,还有他自己的模样。
清时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你看到花车上的人了吗?那是谁啊?”
尹君汋顺着他的手指望向花车顶端,才发现那处有两个人,一老一少,一坐一站。较为年长的衣饰华美,不是为节日而穿的礼服,而是从款式和衣料中透出的贵气,花车前部有一处简易的座位,前面有栏杆,防止人意外摔落,那男人坐在座位上,一脸和蔼的笑容。刚才有人说过,花车是春阳城城主——决老爷亲自设计的,这人想必就是决老爷本人了。
另一人在车顶中央站着,从下面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上半身,是一名年轻的……这人男的还是女的?
尹君汋分辨不出。这人穿的有些奇怪,衣服金、檀两色,既不像男子穿的长袍,又不像女子穿的裙装,或者说,应该是二者的结合体,头发梳了男女皆可的发髻,弄得不伦不类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从长相也不大好分辨,属于较为秀气的类型,体型也比较瘦。
他静静站在花车之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仿佛蜡塑的假人,下面一切喧哗之声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只有花车偶尔的颠簸令他微微晃动身体。传闻中,决老爷的确育有一女,可女子为何要如此打扮?
清时踮起脚尖眺望,问道:“站着的是谁?怎么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尹君汋摇头表示不知。
他们的对话刚好被旁边一名老妇人听到了,妇人拍拍清时的肩膀,表情复杂:“两位公子刚到,还不了解咱们春阳城的事情吧。”
一般这种情况,什么都不用说,对方就会主动送上八卦了。清时点点头,等妇人说下去。
妇人果然缓缓道:“那是城主收的义子,叫萱草,说是去别处做生意,从人贩子手里买的。我虽然没见过,不过听说这孩子挺怪的,跟别人都相处不好。”她看一眼渐行渐远的花车,叹了口气:“不过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还这么折腾,估计也好不了,还不如收做仆人,或是到个普通人家去呢。”
清时疑惑地看向尹君汋,尹君汋从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决老爷的义子,不说是个妖精么,怎么城里人是这样说的?而且妖精不都是像话本里那样花枝招展,整天卖弄风骚的家伙吗?
尹君汋在他头上摸一把,朝妇人道:“您可知,城主为何要收留这名义子?”
妇人摆手道:“这我哪里知道,我们城主人不错,兴许就是见他可怜吧,再多的我可不知了,两位公子赏花就好,赏花就好。”
她说到此处,便掩口不说了,正好一道孩童的声音插进来,一名七、八岁大的男孩在不远处喊她:“奶奶,我和爹去河边看灯,您快过来呀!”
妇人匆匆道别,追着男孩去了。
尹君汋与清时对视,清时歪脑袋问他:“这件事你怎么看?”
尹君汋反问:“你怎么看?”
“她说城主人不错,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小时候听乔爷爷讲故事,被妖妃迷惑的皇帝都是荒淫无道的,这里估计也不例外,你看他一个城主,不管城里的治安,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