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出发前一日,一名阴差吃坏了肚子赖在了茅坑里。
阎罗王无法,临时拽了我来充数。起先,我是不肯的。毕竟我是地府的判官,让我做这等跑腿的活计,我自是不愿意。
后来,阎罗王差了黑白无常前来劝说,我觉得既然阎罗王已经这般有诚意了,我不该磨了他的面子,于是,我便去了。
到了天庭,送了礼,我和其余几位阴差便按着原路返回。
中途,阴差听闻王母正在蟠桃园摘蟠桃,想着凑上去看看,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混个桃子吃。
我这人一向不爱凑热闹,阴差去了,我就在天庭四处逛悠等着。
熟料,这一逛悠就逛悠出个美人来。
还记得,当时我沿着一条青石路往前走了走,拐了个弯儿,便看到了满眼的的仙客琼花。
那花,白得干净,美得纯粹。
此刻,一片玉白花影下,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青年正负手站着。
长袍如月,眉目如花。
青年周身仙气缭绕,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修为极高的仙。
他站在一片琼花花海中,侧身望着天庭的漫漫云海出神。
不知为何,那个瞬间,我对着面前的人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过,怎么可能?
我在地府长大,他在天庭长大,我和他本无交集。
穿月白长袍的仙人转头看见了我,他冲着我温润一笑,眼神极为温和。
那一笑恍若菡萏上的晨露,又如素娥上的月华,好看得扎眼。
我心神一震,连忙作礼,欲要退下。
仙人袍子角动了动,下一瞬直接到了我跟前,他唇边带着抹风华万千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地府一介判官,虽然在地府还算吃得开,但对方可是天庭的仙人,而且看对方身上缭绕蒸腾的仙气,我断定对方仙阶肯定不低。这么一掂量,我觉得自己还是恭敬些好。
我略一弯腰,恭敬回了:“阴小六。”
那人唇角扬高了些,似是那满院海棠,灼人心神:“阴小六,我记住了。”
“哎,看呐!后头还有个仙人!!”
不知是谁又喊了声,众人的目光赶忙又黏在那人身上。被他们这般一喊,我也收了思绪,随着他们看向那紫袍仙人。
那人体型欣长,穿着孔雀金线云纹靴,一步一步踏在奈何桥上。每走一步便有仙气自鞋底流淌而下,沾染在桥上。
那个瞬间,仙气四起,众人大呼一声:“哇!”
近了,近了,待那人在众人跟前走过,我才终于看清那人那张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棱角分明的轮廓,白皙精致的五官,外加英气潇洒的眉毛,竟是与三百年前见过的仙人一模一样!!
想想那日我同他也没说什么话,他最多就是开口问了下我的名字,而我也只是简单答了自己的名字。可不知何故,再次看到他我竟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我缩了脖子就要躲,啊瘦很够义气地再次拉住我的手腕子,扯着嗓子喊:“小六,别走哇!看完美人再走!”
瞪了啊瘦一眼,我甩手要走,一声温和又带着些高贵威严的声音飘了过来:“小六?”
☆、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来更文,谢谢小伙儿伴儿的地雷,营养液和评论,啦啦啦啦啦!!
事实证明,啊瘦是个损友。
那紫袍仙人喊了声我的名字,我瞧他没了多余的话,便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慢慢往后退,边退边缩脖子。
我缩,我再缩……
“你可是阴小六?”
紫袍仙人又开了口,这一次却是喊出了我的全名。顿时,地府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向我扫射而来。
躲无可躲。
避无可避。
我伸出脑袋,对着紫袍仙人淡淡道:“不知阁下唤我何事?”
紫袍仙人瞧了我一眼,忽地一笑,是那东窗下的晨花,东海上的珍珠,好看得晃眼:“无事。”
然后,走了。
我:“……”
仙人走后,地府众人一瞬间呼啦啦拥了上来。
“小六,你认识最好看的那个美人?”
我扁扁嘴:“不认识。”
“哎,小六,不仗义哈,认识这么个大美人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一下。”
我冷了神色,加重了些语气:“不认识。”
“小六,刚才那个美人笑起来真好看。你们……嘿嘿,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忍无可忍,一把把冷冷的冰刀扫射出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说了,我……不认识!”
大家一向知道我这人性子冷,瞧我真有些生气了,众人立即收了脖子,缩了脑袋,识相走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瞧见个不识相的。
啊瘦,龇着牙,咧着嘴,两只眼睛挤成一条缝,瞧着我笑得谄媚:“小六,你和方才那美貌仙人是如何认识的?”
我不说话,迈开步子就走。
啊瘦锲而不舍紧跟在后头,被他追得紧了,我猛地顿住步子,想甩给他一记冰冷的眼刀。不想,啊瘦跟得太急,我这一停,他直接撞了上来,撞得我一个趔趄。
我冷漠回头,啊瘦立马缩出几丈远:“小六,奥,不不,是阴判官,我错了。”
实在没有耐心同他再说些别的,我冷下声音道出一个字:“滚!”
啊瘦笑出一脸的太阳花,火速滚开。
晚些时候,我去了趟判官府,判了几个案子。看着时辰不早,转身出了判官府。
回我的院子定要经过奈何桥,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这个时候,众鬼应该都在奈何桥等着转世投胎吧。
奈何桥上,鬼魂重重,鬼火漫天,在一片诡异的暗蓝色中显得分外压抑。
在奈何桥上慢慢走着,我看着一只一只的鬼依次喝下孟婆手里的汤,然后走过三生石,有的失声痛哭,有的仰天大笑,有的瞬间癫狂。
无论是在痛哭,大笑还是癫狂,阴差们都会很是尽责地在背后咬着牙推你一把,然后面前的鬼魂便咕噜咕噜滚入轮回,再入红尘,重新来过。
在地府待了这么几万年,这些个生死离别,前世今生我听得不少看得更多,一颗心早就麻木,是以看着那一个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鬼魂,我很是淡定,面无表情回过头来。
等待投胎的鬼魂很多,我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队列尽头,正欲松上口气,却瞧见队列尽头站着一个人。
高贵的紫色宽袍随着阴风来回晃动,那人墨发及腰,发丝因风在背后荡起一个个好看的圈圈。
是他?
紫袍仙人显然看到了我,冲着我清朗一笑:“你可还记得我?”
他,我自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