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流浪狗都肯施舍点剩饭,对他却恨不得吸食殆尽再弃如敝履。
“被你出轨生下来是我的错,被亲妈放弃是我的错,被带回来还是我的错,我错就错在,成了你的丑事的证据!”江成川狂笑不止,“我真替你们感到羞耻,一个干的尽是不要脸的事,一个尽厚着脸皮干事!”
“老子今天打死你!”外人议论是一回事,被亲儿子揭老底又是一回事,江友良气得老脸发黑,抓着凳子冲了上来。
黄珍连忙拦住他,“你打死他不要紧,但你得去偿命!”
“我打死他我偿命!”
“他疯了,你也疯了是不是!”黄珍抢下凳子,“别跟他闹了,让他走!”
刚死了个小的,已经家宅不宁了,再闹出点什么事来,这日子也别想过了!
江友良被她这么一说,立马醒悟过来,恨恨地用凳子指着江成川,“你给我滚!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许再踏进我这个门,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江成川笑得眼泪直流,脚边散落着几件小衣服,半旧不新的款式,看大小不用多猜就知道,不可能是已经五岁多的江锐的。
“你说这个话自己不觉得耳熟吗?当年我借钱读书的时候,你就说过这样的话,真可笑,当爹的不肯支持儿子,儿子求爹爹告奶奶借点钱读书还要被打被骂。这么多年了,你的态度还是一模一样啊!”
“你别给我提那件事,你那叫借钱?要饭的都比你有骨气!丢尽老子的脸,你还好意思提!”江友良咆哮着,看江成川的眼神里尽是暴虐,过往的旧事翻出来,全是笑话和耻辱。
“是啊,我生来就是来要饭的,”江成川轻笑一声,弯下腰将地上的小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这饭,我也要够了!从今往后,我继续要我的饭。”
他站起身,笑意完全消失,漠然地望着他们,“但绝不会要到你的门口。”
“最好不过!”江友良用力将凳子摔在地上,“讨债鬼!”
江成川拉开院门,大步跨了出去,从此以后,这个禁锢了他二十多年的小院,再也不必回来了,漂泊的浮萍,本来就不需要根,随波逐流,浮浮沉沉,消亡在哪里,哪里就是归宿。
J市火车站某小旅馆一大早就迎来了两名特殊客人。
“这人见过吗?”
值了一夜班的前台接待面对突如其来的两个民警和那张照片上惨白的脸,一时吓着了,不明所以,“见过,昨晚入住后没一会儿又出去了。”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记得这么清楚?”
女接很是忐忑,老实回答,“这种长相,记得清楚很正常吧。”
民警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无语地认同她的话,“他昨晚住的哪间房?带我们上去看看。”
“警察大哥,他……死了?”女接待壮着胆子好奇地问。
“死了。”
“……怎么死的?昨晚还好好的,出去了没回来我还以为不住了,谁知道竟然死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两个民警进了客房,确实发现了死者的东西,也核实了他的身份:江成川,男,二十四岁,2018年6月11日死亡,死亡原因,酒醉后从天桥坠落,遭过往车辆碾压重伤致死。
第五章
这年的十一黄金周是以一场大暴雨收尾的。
七号一大早,放假在外浪了好几天的陈宇回到学校,刚走到宿舍楼下就被地上两个已然粉身碎骨的花盆吓了一跳。
这两个花盆并不陌生,正是他们宿舍的,虽说里面的花已经因为长期没人搭理秃了头,但对于里面的十几个烟头,陈宇觉得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都是他摁的。
大步冲上四楼,陈宇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说,谁把我那两烟灰缸整楼下了……”等抬头一看到屋里的人,他当即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顺便把吊儿郎当的表情收敛起来,客气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老猫他们两。”
说完他将背包放进柜子里,转身进了卫生间。
站在房间中央的江成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震惊地追随着陈宇的动作,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陈宇从卫生间一出来,看到江成川正直直盯着这边,不明显地皱了下眉,“你要上厕所?”
江成川反应迟钝地转头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不用。”
“那你盯着厕所干嘛?还是说厕所里有什么?”陈宇感到有点不爽,江成川的眼神实在奇怪,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盯着他,几个月没见也不至于反应浮夸成这样吧。
“抱歉,”江成川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默默走回自己的铺位坐下,接着闷不吭声地检查起床边的摆设来,那副迟疑不定的样子,看得陈宇实在光火。
“不用查得这么仔细,没人动你那些东西,”陈宇抖了抖手里的枕头,提醒了一句。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检查东西有没有被动过,只是挺久没回来了,有点不习惯,”对他的嘲讽,江成川并不在意。
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还有什么事比明明被车撞死了又莫名其妙回到两年前来得更吓人?
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江成川眸光闪动。他再一次确认性地看了陈宇一眼,不动声色压下心头惊诧,紧紧握住了手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由于从前某些不太愉快的过往,所以一进门打上照面陈宇就对江成川抱有些敌意,说话也冲了点。但人家都笑脸以对,他也总不至于太斤斤计较,于是不太自在地撇了撇嘴没再说别的。
两人各有所思地待了一会儿,楼道里传来说话声,几秒钟后,宿舍门被打开了。
进门的两人见到陈宇笑着打了个招呼,扭头看到江成川也在却都是一愣,“成川也在?好久不见你回宿舍了。”
江成川笑着回答,“也没多久,半个学期而已。”
这两人正是宿舍另外两个室友,毛小峰和余畴。
毛小峰绰号老猫。这人是个圆滑性格,脾气不错,跟谁都能聊得来,没什么架子,算是三年多来这个宿舍里人缘最好的一个。
余畴则是老样子,话不多人不作,习惯性地跟着老猫行动,就像现在,明明都是放完假刚回来,他却能准确跟上老猫的步伐,一起进门。
“最近怎么样?实习的地方找好了吗?”老猫虽然人缘好,但其实跟江成川关系并没有多亲近,或者说是江成川在他们眼里并不讨喜,所以此刻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指望他回答。
“现在竞争激烈,就算是实习也不好找。”江成川一边回答,一边暗暗努力回忆当年情况。
恍然一梦,真假难辨。他脑子里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