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的屋子被人砸了,要陪好多的钱,八十岁的奶奶又卧床不起,大姐嫁人好几年了,家境不宽裕,最小的弟弟还在念初一,只有韩芳,还算是有些姿色,才十八岁,提早退学,趁着年轻,去大城市谋一份挣钱的职业,或是嫁个有钱人家,挣些财礼贴补家用。我嘟哝了一下嘴唇,我本来想说,“韩芳你留下来读书,考上大学就有天翻地覆的幸福人生”,我想说你也学我,去山上挖笋,采干果子,摘蘑菇,或是寻药材,哪怕不小心摔伤,哪怕有毒蛇出没,哪怕夏天晒伤皮肤冬天冻坏手脚,只有把倒弄出来的山货拿来县城换钱再省吃俭用再咬牙切齿还是够念书用的。可我终于还是没有往下说。我们都知道那样没用。那些对她的家庭来说甚至还不是杯水车薪。并且她的学习成绩那么的不尽如人意,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肩上的担子不是她一个人。全家人的生存大任,退学成为理所当然,并且无疑是最值得献身并且物有所值的那个。况且,我早已经就是泥菩萨过河了。
我的眼睛里面泛出泪花。我突然想起我们的大姐姜玲。我早就从大姐凄楚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幸,还有那种屈服于生活的无奈。我想起通知书发下那一刻白桂花歇斯底里的尖叫。我甚至想,如果只有一个妹妹的宋明再有一两个兄妹,他们是不是依然可以得到唐姓、王姓或是李姓班主任们轻轻俯拍的疼爱和垂青。钱或者权力在他们那种家庭里面永远不是困扰脑袋的问题。除非那一天他们的子女托了什么关系进入省城工作然后找了大城市的女孩子结婚需要买大房子时才会微微伤到一些脑筋。可对于贫寒人家来说,从农村到城市,这一路。坐火车不到一天一夜的距离,他们和他们的父辈,究竟要经受多少挣扎多少煎熬多少困顿多少辛酸和多少血汗和泪水的洗礼啊。人活着为什么总要痛心疾首的承受些什么,付出些什么。韩芳暗自垂泪,一言不发。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任何只言片语的安慰。风不知什么时候住了,再或者根本就没有风,周围一片死寂,池塘的鱼潜在水面下方,实在憋闷难耐才浮出冰凉的水面吸一口冷气。原来它们看似自如,却也是一群任人摆布在这片死水里无可奈何的东西。外面有江河湖海,何生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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