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这我哪知道。”
蔡恒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总这样,干什么都不过脑袋,我妈说了,你就是不用心,要是你能把平时玩的工夫放在学习上一点点,成绩能进前三。”
林彦掏掏耳朵,一脸“又来了”,他没再说话,就着地面上的花纹跳房子。这时雨已经下得很小了,没多久的时间,林彦一个人就跳出去老远。
蔡恒远跟在他的步子后面,一下一下按在林彦走过的脚印上。
他的家不在临水街,父母都是老师,一个在小学一个教高中,家里三口人住在教师公寓里。房子是新分下来的,三室一厅,很大。他一直想说服家里人收养林彦,不过林彦没这想法,也不爱从旧祠堂搬出来,这事情只好作罢。
蔡恒远想不通许嘉临那人什么好的,更想不通林彦干嘛非得跟那个人一起生活,甚至怀疑过许嘉临收养林彦的目的跟流程有问题。许嘉临落魄、没出息、人又懒,早晨别家的大人都在给孩子准备早饭,他却要睡到日上三竿。
林彦才四年级,却已经把做饭、洗衣、打水全技能掌握了。蔡恒远总感觉,林彦之所以长得矮,是因为肩膀上事情太多,压得他没法长个子了。
两个孩子一路无话,很快走到了旧祠堂门口,蔡恒远要在这里换另一条路。
“明天别忘记来我家。”蔡恒远对他挥手。
“哦!”林彦也对他挥了挥,悄悄呼出口气。
面对蔡恒远和陈珊,他觉得压力巨大,这些人对自己太好,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这份好。林彦年龄太小了,他的大脑容量还不足够来运行解决此类问题。
回到旧祠堂,放下书包,他提了半桶水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开始照顾自己的小菜园。
林彦专注认真地松土、间苗、锄草,斟酌过用量后,一勺一勺给每棵菜浇够水。整个过程不紧不慢,老农一样娴熟。结束后,他站起身,心满意足地看着脚下这一小片青菜地,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郁闷顿消。
祠堂的院墙原本是缺了一块的,许嘉临懒得修,一直都是门户大敞的样子,他认为家里最值钱的是人,其他的东西几乎可以算作破烂,小偷也不会感兴趣。这里确实也没有好东西,但林彦看着相当不舒服,他用一个周末的时间,跑街上翻了一路垃圾箱,找来些破旧木板,把那个豁口给堵好了。
放学回家后的这个时间,刚好夕阳落山,剩余的阳光从豁口矮下来的那一小块照进来,林彦感觉这就是“惬意”二字的真正含义。
“哟,儿子!你太优秀了!”
许嘉临站在祠堂大屋的台阶上眯眼掐腰,神情跟早晨造访旧祠堂的那只猫有些像。不过猫早就去了下家,旧祠堂的招待十分朴素,它毫不留恋。
“谁是你儿子……许老头,你是不是又在家睡了一天,你已经没救了。”林彦嘟嘟囔囔地走回自己房间,打开书包往外掏作业,书本带出来几张小面额纸币,落在桌上。
林彦暗暗叹气,他把钱捋顺,又夹回书里,打算明天还了。
“你们是不是快暑假了。”许嘉临捏着烟走到林彦房间门口,看小孩收拾东西。
“快了,还有一个多星期,下周就考试。”林彦把自己的夏季校服放进水盆,又穿过侧门,走到许嘉临的房间里一通折腾,最后端着高过他下巴的整盆衣服走到院子里,寻了个木凳坐下。许嘉临看着小孩忙活的身影,淡定如常地吐出一个烟圈。
“我后天出去趟,估计得8月底回来。”
听见这话,正在搓衣服的林彦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很快他若无其事地回道:“哦。”
他手上的木质搓板很大,衬得正在洗衣服的这张手更加小了。许嘉临沉默地看了一阵子,几分钟后,他走到林彦身边蹲下,把烟掐灭,捞起盆里一件自己的旧衬衫开始揉洗。
燕雀归巢的时刻,巷子里开始有人气了,街上自行车的响铃与摩托的发动机声交织着。
临水街旧祠堂的夜晚,总算热闹了起来。
☆、第二章
6点多钟,旧祠堂里来了一位熟人,比之许嘉临稍大几岁的模样,叫陆明,是位警察。林彦蹲在院子里等水烧开时,习惯性地支棱起耳朵听许嘉临跟陆明聊天。待水煮沸,他熟门熟路地翻出茶具来,给两人冲茶。林彦自己不爱喝,冲过茶后,只是抱一杯白水默默挪到许嘉临身边站着,也不去主动搭话。
陆明捏着茶杯同林彦道谢,对许嘉临说:
“小林彦真是越来越懂事能干了,你也算是积德了……”
许嘉临毫无礼节地吸溜一口茶水,整个人陷进椅子里,没有骨头一样,“怎么?羡慕我啊,可惜了,这是我儿子。”他说完拉起林彦的细胳膊,将他的身子转去陆明那个方向,开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受了欺负还是找这个警察头子,他给你摆平。”
林彦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对陆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从五岁时许嘉临带他来到临水街,直到后来进入现在的小学,陆明参与帮忙的次数几乎数不清。
陆明跟许嘉临一直聊到7点钟就打算走了,走前一拍大腿,从提兜里拿出一包笋干,一包腊肉,搁到桌上。
“来的时候,你嫂子给带的。”他干掉最后一碗茶,捏起烟朝外走,林彦小跑着跟上,一直送到大门口。陆明伸出手揉搓一把林彦干枯的头发,又对着站在门里伸懒腰的许嘉临啐了一口,转回头对林彦道:“老许这人对什么都不上心,难为你跟着他了。”
林彦把自己的脑袋从陆明的大手下解救出来,捋顺被揉乱的头发,他无视陆明对许嘉临的控诉,仰起头相当正经地说道:“谢谢陆叔叔。”他爱吃腊肉炖笋,陆明总给他带。
陆明拍拍林彦瘦薄的肩膀,叼着烟走远了,直到他绕出巷子消失不见,林彦才扭身飞速地跑回堂屋,一头扎进许嘉临怀里。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像冲家长撒娇的小孩子,惹得许嘉临心下一软。
他一手将林彦捞起来,两人说笑着来到院子里,林彦从许嘉临怀里钻出去,跑去水井边撸袖子洗菜,准备晚饭。
祠堂是独立院子,建筑结构与材质又太旧,不能跟临水街其他住户一起通燃气,许嘉临人太懒,家里的天然气罐大半时间都是空的。林彦自己不太敢摆弄那东西,他很喜欢用木柴炭火炖菜煮饭的滋味,从没觉得这是件麻烦事,更不会认为丢脸。
等林彦一个人忙完,猫嫌狗不理的许嘉临总算勤快了一回,他把方桌从里屋搬出来,又找了马扎面对面摆好,两人在院子里就着夏夜安安静静地开饭了。
林彦年龄小,对饭菜口味的把握相当一般,但许嘉临从未就此提出过任何意见,他实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