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雀离把玩着头发，脸色苍白，淡淡地道，“如果没有我，她大概会一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圣女，又何须惨死在异乡？”

明雀离抬起手，怅惘地道：“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想过替她报仇。她恨我，岂不是应该的？”

“人啊，常常用母爱来绑缚一个女人，却不知道此举的愚昧。她又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了她。”

萧风来沉默，他并不怎么懂得人世间父母子女间的亲情。国运化成的金龙，纵使有一世化人的机会。那个母亲也早早地就离去了，来不及告诉他什么是血脉之情。

只是他觉得，雀儿说的，到底是对的。

“别难过了，”萧风来摸摸他的头，认真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雀离笑了笑，“我哪有难过？对于她，我既没见过也自然就没有感情。我只知道我欠她，也尽量去弥补了。但再多的感情，我是真的给不出来了。”

他扭过头，抬眸看向萧风来，“金子哥哥，你会觉得我残忍吗？”

“不会，”萧风来温柔地摆弄他的头发，理所当然地道，“我家雀儿最好了，感情的事，又不是你能够控制的。”

明雀离眉眼一弯，浅浅地笑起来。只是看向远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萧风来没再说话，安静地抱着他，看着他，像是此世间只有他一个人。

自从那日之后，明雀离的身体就开始虚弱起来，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日之间，只有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

时候终究是到了，留也留不住。

“咳咳……”

明雀离轻咳两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纵使有顾晚秋那里得到的灵药维持，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缥缈起来。

萧风来已经有几日不曾外出，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是无用功，开始整日整夜地守在明雀离身边。那双曾经泛着春水的黑眸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却仍然不肯休息。

明雀离叹息着替他合上眼，“好了，你睡一会儿，我不走。”

“我不困，”萧风来拿下他的手，温柔地道，“倒是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会叫醒你的。”

他又何尝不知道，雀儿是强撑着不闭眼？

“我怕我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明雀离用手描摹着他的轮廓，声音里带着笑意，“所以在那之前，我要多看你几眼，省得将来到了奈何桥上，我要是认不出你怎么办？”

他的话带着几分调笑，但萧风来却笑不出来。

逆天而生的人，是没有来世的。

他的雀儿，这一次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点，萧风来知道，明雀离也知道，他们心知肚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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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日后。

从暗室里走出来的明雀离脸色苍白, 浑身透露中遮都遮不住的疲惫。

书画赶紧上来扶他, 明雀离摇了摇头, 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将军那边怎么样了？”微微缓了缓, 明雀离开口道。

书画恭敬地道：“还在睡呢。”

明雀离点点头，微微放下了心。金子哥哥好久没睡, 这样刚好，给他一些时间去处理事情了。

“书画, 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明雀离的呼吸很轻，他的面庞在阳光之下显得十分透明,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书画的眼眶微红，“夫人尽管交待，奴婢一定会办到。”

明雀离点点头，“谢谢你，书画。”

他喘了下气, 抑制住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将事情细细地交待给了书画。

“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等我走之后，你就按我说的做。”明雀离转了转手上的金镯子, 勾唇笑起来，“如果真的能有来世, 该多好啊……”

书画的眼圈红了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雀离摇了摇头，没有再耽搁，“扶我回去吧, 他要是醒来看不见我，又该不开心了。”

眼下夺气珠已成，天命司和顾晚秋也都被他解决了，只有一个梁成岳，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眼下他终于，可以好好陪着金子哥哥，走完最后一程了。

明雀离眨眨眼，将连睡着都紧皱着眉的人抱到怀里，用手一点一点揉开他的眉。

金子哥哥，果然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

与此同时，平安酒馆。

苏蜻一边打扫着屋子，一边小心地挪到了后面的屋子。

“喂，伽罗，你怎么样了？”眼看周围无人，苏蜻扒着窗户，小声喊道。

前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伽罗就突然不见了。苏蜻急了好久也没办法，悄悄地去伽罗的族人那里打探，也问不出什么。

好在这里他最了解不过，很快就摸清了伽罗的所在地。废了几天时间，终于摸了过来。

正盘膝坐在地上的伽罗眼前一亮，连忙跳起来道：“苏蜻，快放我出去！”

苏蜻：“你是怎么回事啊？之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被你爹给关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他手快地撬起锁来。苏蜻自小混迹于市井之间，无师自通地明了了这些技能。

可是这次，却出了差错。

“伽罗，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伽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爹在上面动了手脚……这样，你能不能想办法偷到我爹的拐杖，有那个就可以打开了。”

苏蜻抽抽嘴角，认命地去想办法。

老族长就住在外面，苏蜻小心翼翼避过巡逻的那些人，很快就打开房门，一个闪身就进了门。

而此时，老族长正闭目躺在床上，拐杖也被他放在一边，似乎睡得正沉。

苏蜻屏住呼吸，小心地潜入了进去，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拐杖。

从房间里退出去的苏蜻四处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此次他的举动出乎意外的顺利，反而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凤凰族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废吧？

苏蜻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摇摇头，很快就抛到了脑后。蠢货伽罗还在等着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小心地来到关着伽罗的房间，还好，这段时间没有人发现不对。

有了拐杖再加上伽罗的指导，很快苏蜻就打开了门

，把人放了出来。

“等等，你要去哪？”

苏蜻一把拉住直接窜出去的伽罗，挑眉问道。

伽罗一愣，脚步不由停住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爹爹的劝说，母亲愤怒的脸，还有从来没见过的姥姥，还有自己的族人们……到最后，他的面前浮现了舅舅的脸。

那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在话本上看到糖葫芦。南疆深处的凤凰族是没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