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刘表什么意思?”
“延不知。”他跪地上磕头,“陛下明察,刘州牧只说让延率人来此抄录石经。参与武赛全是延一时兴起,绝无谋逆之意啊!”
杨彪左脸写着怀疑,右脸写着不信。阿生拦住他握剑的右手:“太尉,当务之急是清查荆州使团。只凭入城的记录定人生死未免武断。”
“仲华公太过仁慈了,只会纵容了心怀鬼胎之人。”王允露出一个笑,飞起一剑就砍掉了魏延的脑袋,血溅当场。
小皇帝“啊”一声,扑阿生怀里闭上眼,不敢看了。
“荆州可没有姓魏的豪族,谅刘表也不敢为个寒门子弟朝我们翻脸。”王允提着沾血的剑,往常温文尔雅的面孔显出几分森然,“把城中的荆州人都抓起来,一个不留!”
“王司徒!”阿生是真的发怒了,“你太过火了。陛下还在这里,你是要屠城吗?”
“仲华公是要包庇刺客吗?朝廷将陛下的安危托付给你,如今竟出了这种事,你难辞其咎。要我说,学宫卫士,也要一并责罚。”
阿生将小皇帝揽在怀里,冷冷的看着王允。如果说她和杨彪、董承还有和平共处的可能,王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王司徒慎言。”杨彪喝止他,“撤了学宫卫士,谁来护卫陛下的安全,你我亲自站在殿外提刀吗?”
“这不是还有董将军手下的羽林卫吗?”
杨彪都快气笑了:“羽林卫新建,不过寥寥三百余人。且都是新兵,哪里比得上曹军的精锐。”
王允梗着脖子,一点都不是像被说服的模样。“我敬你德高望重,门第显赫,今日不与你争辩。只这荆州人行刺陛下,不能不给一个说法。陛下,陛下,您说话!”
小皇帝从阿生的衣服里露出半张脸:“朕是天子,荆州人也是朕的子民。若今日荆州有人行刺,我们便……便杀荆州人。那明日徐州人来呢?后日冀州人来呢?那将人都杀光算了,还开什么学宫,建什么城?”
随着小皇帝的说话声,王允的表情越来越凶残,阿生却是露出了微笑。杨彪收剑入鞘:“陛下是仁德之君啊,天下之幸。”
刘协仰头,阿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陛下很好,陛下不必害怕。”
小皇帝破涕为笑,又恢复了小大人般的强行威严模样:“传朕旨意,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之人。”
席间众人,从小黄门婢女到学子都松了口气,伏地大礼:“陛下圣明。”
王允犹自不甘心,继续攀咬:“刺客自然是该杀的,但守卫失职,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我知道了。”阿生冷漠地看着他的脸,“我将今日负责守卫学宫的那些人发回鄄城,空缺的名额就由董将军派人补上。”
董承闻言大喜:“必不辱使命。”
保皇党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开始宣布宴席继续进行。席上又是笙歌曼舞,其乐融融的模样了。
小皇帝喝了一碗汤,又来了兴致,将张飞召到跟前,给他在皇帝的位置旁边添了一张几案,然后亲自敬酒:“今日多亏张将军相救,才保住了朕和曹子的性命。张将军刚刚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张飞于是趁势说了刘备带部曲征战多年,至今没有一块地盘的窘境。
小皇帝也很给面子,将关羽、刘备都叫到跟前来喝酒。说到刘备还是刘姓宗室,言语间愈发感慨。
他转头问阿生:“曹子,刘玄德是宗室,且手下有护驾的功劳,朕想封他一个亭侯,让他领一县,应该不会让曹公不快吧。”
“陛下处事日渐稳妥了。”阿生笑着点头,“不过一县之地是委屈了玄德。阿兄马上要南下攻打袁术,不若几位豪杰带着部曲随阿兄出征,只要立下军功,就领郡太守。”
小皇帝眨眨眼:“我是觉得上来就领一郡,太过宠幸了,还是曹子更周到。玄德公,你觉得呢?”
刘备欣喜:“凭军功服众,正和我意。只是备与曹公有所过节……”
“我替玄德公周旋一二,如何?”阿生微笑,“我书信一封,邀请阿兄来许,与玄德公兄弟一道饮酒。”
刘备连忙行了个大礼:“仲华公大恩,备感恩戴德。”
“过了过了。”阿生连忙摆手避开,“玄德公攻打泰山郡,本就是各为其主,当时陛下还没到兖州,玄德公为陶州牧做事,何错之有?若是为此跟玄德公过不去,就是我曹氏小气了。”
刘备还没起身,张飞就笑起来:“大气明理,难怪能当帝师。佩服佩服。”
关羽也一脸欣喜:“那便全托付给仲华了。”
于是刘备也跟着一起笑起来,总归他是踏出了在兖州的第一步。
第145章 暗刺
因已经入夏,梅冰阁中悬挂起与季节相称的红色帷幔,华贵是华贵,但看着更加热了。需要起出冰盆来,才能将暑气压下去。
小皇帝刘协垂膝坐在榻边,任凭小黄门给他脱袜袋。而床头站着的,就是一脸严肃的曹生。
“陛下扭伤了腿?怎么方才在宴上不早说?”
“倒不是扭伤。”小皇帝低垂着脑袋,“是从前的旧伤,就,就有些酸,不疼的。且我若是提前退了,岂不是怕了刺客了?有,有损天威。”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消失不见。又要挨骂了,他心里哀叹,平日里就算是功课上有所欠缺,曹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唯有伤了身体,最会惹得她伤心难过。
果然,头顶上传来意料之中的回答:“什么样的旧伤,我看看。”
下裳拉起,露出两条瘦弱的小腿,即便是这半年营养条件好了,依旧可以看出曾经艰难生活的痕迹。尤其是左腿上一道长长的黑色疤痕,从胫骨下端一直划到膝盖骨,几乎把整条小腿的形状都破坏了。
刘协抽了抽鼻子:“这是当初文陵大火,留下的伤口。”
阿生闭上了眼睛:“可怜的孩子。”
刘协突然扑进曹生的怀里。“曹子,我愿意刻苦勤俭,广纳善言,但我怕天命仍不在我。如许褚、关张那样的英雄,对旧主忠心耿耿而不愿意要我;如王允那般的重臣,虽然一路追随,但看中的是权势,根本看不起我;我都过得这般艰难了,还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呜——曹子——呜——”
“陛下,陛下。”阿生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皇帝的后背,“哭吧。哭够了,明天早上起来,看看东边的晨光,就会觉得啊,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帝王之路,本就是世间最难走的一条路。
相比小皇帝的后怕彷徨,同样姓氏的刘备可谓是春风得意。他终于不用住学宫旁边的客栈了,带着朝廷封官封爵的文书,正大光明回徐州去将自己的部曲带出来。
他们一行背着包袱从客栈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