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名字下意识地重了一拍,他回:没有。
余炀:啊,虽然在高考前跟你说这些很不好,但是我现在好紧张啊,我好想说话,就是,那件事真的不是他的错,我知道你也懂,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但是吧,没有哪个人,会不希望在人生最重要的考试前得到喜欢的人的鼓励的,就连程澈这样的预定状元……应该也不例外。
周舟:嗯,知道了。
他结束了和余炀的聊天,看着置顶聊天的那个名字,想了很久,然后把剩下的牛奶一口喝完,杯子放在阳台栏杆上,点开了程澈的聊天框。
周舟:你在看书吗?
才过了两秒,程澈回:没有。
程澈:休息一下吧,别看书了,调整好心态。
程澈这么正经地跟他讲话,周舟倒是很不习惯,一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程澈说过话了,一想到程澈也隐忍了很久,再看这聊天记录,就莫名有些陌生疏离的味道,周舟只觉得难受。
于是周舟打了个语音过去,他很想听听程澈的声音。
程澈很快就接起来了:“喂?”
周舟承认,在听到这个有些久违的声音时,他的心里是很酸涩很难过的,因为以前明明能天天听到的。
“嗯。”周舟深呼吸了一下,“就是,想跟你说,高考加油,虽然你的成绩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会的。”程澈顿了顿,“你也是,我教过你的,都要记得。”
“都记得的。”周舟说,“化学,物理,作文框架,我全都记得的。”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些程澈在自习室和家里教他做过的题目,以及出事后程澈为他整理好发送过来的复习资料,周舟都记得的。
“那就好,你记得就好。”程澈再一次沉默,过了片刻,他说,“周舟,我很想你。”
周舟正在抠衣角的手一顿,眼睛几乎是立刻酸了起来,鼻子也堵堵的。
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说:“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是么。”程澈的声音有些低下去,“我看看。”
他说完,周舟听到那头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没过多久,他听到程澈说:“是,很亮。”
“嗯。”周舟说,“星星很亮,程澈,高考加油。”
程澈仰头看着夜空,听到周舟的话,眼底里是星光的倒影和难言的遗憾。
高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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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时,下了三天的雨。
周舟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只觉得一切都紧张又混乱,很难去具体描述,好像自己正在从一个东西里慢慢抽离,而它所带来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少,直到考完最后一门。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不止周舟,似乎所有的考生都有些恍惚,或许大家以后的人生里还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考试,但应该再也没有一场考试会像十八岁的这场高考一样,带着多年的希冀和慌张,慢慢定格。当踏出考场的那一瞬间,不论是回首张望还是头也不回,你的青春都在此向你告别,你的中学时代,你的汗水和付出,都被收拢在这一刻。
心里有万种万种的风起云涌,最终也只是静静地消散,难以言说。
好像是最平常的一天,却又像是无法复制最与众不同的一天。
教室里明亮的灯光,墨水味的纸张,木质的桌椅,黑板上的粉笔字,窗外的雨,湿润草丛里的虫鸣。
都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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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吾栖来接程澈,余炀今天的晚饭时间已经被父母预定了,说是一大堆亲戚要一起吃饭。
余炀烦得很,但想想过了这几天他爸妈也就又该忙去了,决定还是先忍一下,马上就自由了,不要因为一时的不耐烦影响自己快乐的暑假。
他收拾好东西,跟父母一起往楼下走,一抬头就看到了楼梯口走上来的那个抓人眼的omega。
“妈的。”余炀暗骂了一声,靳吾栖不论往哪儿走都能勾起一片打量偷看的目光,余炀不知道是要把路人的眼睛捂起来还是把靳吾栖给藏起来。
反正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爸妈就走在前面。
靳吾栖轻飘飘地看着余炀,余炀有点凶狠地盯着他不放。
靳吾栖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瞪我干什么?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靳吾栖伸出手,在余炀父母的背后,修长的手指勾了勾余炀的下巴。
余炀一愣,抿着嘴在靳吾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靳吾栖轻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围观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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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正靠在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流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静止的,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似乎是疲惫极了的模样。
靳吾栖都习惯程澈这样了,自从周舟受伤以后,程澈较之以前更加冷了,以前还能称得上是冷清沉静,现在干脆是沉默寡言,话都不愿意多说。
程澈所要承受的,并不一定比周舟少,甚至可能更多,至少愧疚和后悔这两种情绪就足够压垮一个人。
“收拾好了吗?”靳吾栖走过去,“家里还等着你吃晚饭。”
“好了。”程澈睁开眼,“雨停了。”
他按了按眉心:“陪我上天台待会儿吧。”
靳吾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跟他一起去了天台。
刚下过雨的天空仍是阴的,清凉的色调和微风,吹得人舒爽,往下看去,满是考生和家长,校门外的马路堵成一片。
“恭喜啊,毕业了。”靳吾栖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含在嘴里点上了。
“给我一根。”程澈说。
靳吾栖倒是没说什么吸烟有害健康的话,以程澈的性格,既然问自己要了,那就给,多说无益,程澈自己心里什么都清楚。
于是靳吾栖给他递了一根过去。
程澈并没有点燃,只是不轻不重地把烟咬在嘴里,从靳吾栖的角度侧看过去,天地间雨后蓝冷的色调里,少年流畅却透着几分凌厉的侧脸线条清冷好看,闭着眼,睫毛沉沉地阖着,细长的烟抿在形状优美并不淡薄的唇间,给这个一向沉静自持的弟弟染上些桀骜和疲惫的倦恹,衍生出莫名的厌世感,万分吸引人。
“你是不是要走了。”程澈闭眼吹着风,突然问。
靳吾栖轻轻吐了口烟,望着雨后的城市,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