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起,假使我听到你口中说出一句谎话,就给你喝一滴药。这东西是你做是,药效你是再清楚不过了。这药是你做的?”
张若仪脑子飞快地运转,“不,不是,是我师傅给我的,他是个世外高人。我师傅云游天下去了,这东西是我师傅做的,被我偷了一瓶藏起来了,他还会做很多药,譬如让人容颜不老,让人一举得男,让人长命百岁……我师傅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医。”
“我这有师傅走之前,留给我的东西。”张若仪珍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布包打开又是一个小布包,小布包打开还是一个小布包,就这么里里外外包了五六层,最后里头是一张纸,一张什么都没写的淡黄色宣纸。
她言之凿凿,“这是找我师傅的办法,我试了两年了,都没法解开这张纸的迷。我师傅是真的厉害,我的本事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没有,之前误害了安宁郡主的药,就是我没掌握好配比,闹出的蠢事。”
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换了别人,没准还真被骗了,可唐柠……
“拿碗水来。”唐柠举起瓷瓶,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自顾自往温水里滴了一滴,“把这碗水,给她灌下去。”
“公主,我没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张若仪连忙后退,脸都吓歪了,“公主,我没有……”
“灌。你这小嘴就没半句真话。”唐柠的目光倏然变得深沉凌厉,张若仪被她此刻的强大气场给震到了。
咽下了一碗温水,张若仪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说,我说。我一定说真话。”
唐柠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若仪,“你可是真正的张若仪,张太傅家嫡出的小姐?”
闻言,张若仪脸色顿时惨白!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压下了某些情绪。她低下头,两只手抓紧了裙摆,“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民女怎么可能不是张家的女儿?”
张若仪咬着牙不肯回答,唐柠走近她,蹲下去,柔声道,“再拿一碗温水来。”
“公主,我没说谎,我……呜呜呜……”张若仪挣扎得再厉害,都不能阻止这碗水入肚。
翠柳见状,心中竟生出一股荒谬之感。看张若仪这么慌张这么害怕……她该不会真的不是张太傅家的小姐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何出身书香门第的张小姐,字却丑成那样,她是见过张家两位庶女小姐的字,当然是比不上那些当世的书法大家,但绝对是不丑的。
唐柠冷冷地盯着她,“你的那些诗是怎么来的?”
“两年前我得到了一本诗集,上面的诗,首首精妙至极,我起了贪心,就把它占为己有,然后在中秋那天大放异彩,发现在场的没一个人识破那诗不是我写的,我暗暗窃喜,后来把诗集背得滚瓜烂熟以后,就把它给烧了。”张若仪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很是心虚的模样。
她说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可惜唐柠一个字都不带信的。因为现在文人圈中盛传的诗集,是她抄默的,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
她懒得再跟张若仪兜圈子,她说了谎,给她灌药就是了,“还是没说实话,再拿一碗温水来。你这小嘴真不老实,不过没关系,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一句假话,你就喝一次药。”
张若仪猛地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是不敢撒谎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有毅力的人,口风也不是很紧。
以前不过是因为多了比别人先进两千年的见识,才让她无往不利。
恐惧之下,竹筒倒豆子般什么实话都说了,一点不敢隐瞒。
结果唐柠却并不准备放过她,让人把她重新关回了天牢。
张若仪绝望至极,看着唐柠的眼睛,快要沁出血来,“我都说了,公主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一码归一码,本宫什么时候说要放过你了。本宫只说了,可以不给你下药。本宫可没骗你。”唐柠说完这一串话,眼神冰冷,“你可知道,今日你对本宫,说了多少个我字,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这么笨,在这皮囊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审时度势。”
“公……公主……我……臣女就是张若仪,如假包换,公主为什么要这么说?跟在臣女身边的丫环婆子,都可以为臣女作证,臣女就是张若仪。”张若仪发出剧烈的喘息,这一刻才是真正感到了恐惧,她浑身发冷,畏惧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窒息感强烈。
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在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识破了。
这样的女人,根本是她无法触及的高度,更别说是算计了。
从一开始选择下毒,她的选择就是错的。最后把自己赔进去也是理所当然。
她后悔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本宫和你小时候见过面,八岁那年给了你一块玉佩,你可记得?”唐柠转着手里的小暖炉,给她挖了个坑,等着张若仪往里头跳。
“那玉佩民女很喜欢,不过后来不小心,不小心摔碎了。”张若仪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压根就没有儿时的记忆,这个时候就只能瞎编乱造了。
“你果然不是张若仪,因为本宫儿时根本没见过张太傅家的女儿。”唐柠笑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她凑过去,在张若仪的耳边呢喃道。
她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掉。
可张若仪不想死,她忍受着恐惧说,“驸马若是知道了,会恨你的。”
唐柠根本不在乎驸马知道以后会怎样,所以对张若仪的言语无甚反应。
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和离,自然是要和离的,不仅要和离,她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
翠柳看不出自家公主在想什么,但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公主不是之前那个了,更精明更稳重的同时,还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大胆罪女,竟敢对公职不敬。”翠柳却是气坏了。
“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张若仪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绝望。
唐柠眼神狡黠,“这样吧,驸马若是为了你,愿意与我和离,那我就放你自由,不然……”
“我答应,我答应你。”张若仪急切地点了头,她手里没了筹码,这个时候自然是唐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公主,那我,我要怎么做,怎么说,我都见不到驸马。”张若仪露出胜券在握的笑靥,她会从这鬼地方出去的,她一定会的!
唐柠抬起眼皮看她,她没怎么注意张若仪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