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等到了电梯,两人合力,连拖带拽把随行导演往扭曲的金属门里攮。“喂,”墨墨叫住两人,“喏,线快断了,你们不想一块儿摔死的话,还是费力气把她背下去吧。”
“女记者”一顿,盯了敞开的电梯厢半晌。
“啊,要断了啊。”她说。
若有所思。
众人立刻猜出了她要干什么,但离他最近的摄影师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止,女记者便把导演推进了电梯。断裂声、落地声和半截尖叫声混合在了一起,金属门甚至还没有关上,随行导演便落入死亡的怀抱了。摄影师喘了下,随即怒吼女记者,骂她说“你也疯了!”女记者俯视电梯井,过了会儿,她对搭档冷笑了下,然后用环顾四周,用视线搜罗到了天花板角落处的监控摄像头。
做了个双手被铐住的姿势,女记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监控。
不久,监控室里被记者挑衅的安保人员赶到了;和黑衣保安一起到来的还有警察,这些警察几分钟前接到了观众的报案。
保安们和警察们交涉,双方勉强达成一致。警察们暂时不上楼,以免影响巴利先生的访谈会,至于下面的楼层,公司保安将协助警方调查。保安和警察来之前,姚一把路小朋友拉了起来,说“我们先走,等下我再帮你拼眼镜。”
尽管姚一觉得自己这种哄小朋友的话挺不负责任的。
下去的时候,姚一顺手把墙角处一个白色方块拔了出来。那白方块是姚一刚才摁进墙角的电源口的,路之、墨墨和许易行都看见了。白方块后边是两枚金属片,整体看上去很像手机充电器的“头”。
“这是什么?”墨墨问。
“有个人说,如果它真的好使,那我就可以相信他了。”姚一说,“他说这东西可以干扰手机,要是我的使用体验还不错,就回过头去找他。”
墨墨:“那人是谁?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姚一摇头。
“所以你现在带我们去找他?”
“不,先去接繁叔,”姚一说,“上楼的时候他折了脚,情况不太好。”“呃,”墨墨竟然现在才意识到少了个繁老头,“那老头子他人呢?”姚一:“五楼。当时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五楼的‘家伙’有点儿问题,动不了,所以我就让繁叔在那里等我。”
走楼梯下到五楼,繁老头正坐在隐蔽的角落里,躺在姚一给他拼的沙发上“望天”。
“天上”有东西,那东西是个披着斗篷的男人,五官逼真但一动不动,像是被胶水黏住了的蜡像。这家伙何止是“有点儿问题”,简直是游离在大楼的安保系统之外了。为了配合调查,监控室关闭了新开发的安保系统,可五楼的这位仁兄居然还没有依照指令消失。
见姚一他们终于来了,繁老头语气略有埋怨地说:“你再不来,我真怕它要掉下来砸我脸上……它其实一直都在动,只不过动得有点慢。哎,姚一,我说它要是掉下来,我这老胳膊残腿的,肯定干不过它……呲——”繁老头挪了一下,牵动了脚上的伤,疼得咧嘴,“唔,我说,刚才我听到上边的动静挺大,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姚一把繁老头背起来,匕首交给许易行。
众人没走远,天花板上的“蜡像”果真掉了下来。
烂成了泥。
“破系统。”墨墨说。
chapter twenty-six
姚一三步一回头,走走停停,繁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算了算了,下车!换马!”姚一:“?”
“我看你还是比较关心早上的太阳,我这个老夕阳,就不要你背了,”繁老头说,“你还是去背小路吧。”方才姚一一直在回头看路之,后者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而且因为脚踝被那导演抓烂了,走路时还有点踉跄。姚一没注意到因为他频繁扭头,繁老头的脸都快被自己的头发蹭破了。
许易行苦笑,知道自己被老夕阳指定成了要换的那匹马。
繁老头按了按假牙,表情不悦,暗叹自己在锡箔纸森林里行医多年,竟然会有朝一日“身负重伤”旁无良药。
姚一扛着匕首和路之并肩走。两人对视一番,用无声的语言完成了“上背?”“不要。”的简短对话。平视前方走了一阵,姚一突然说:“你看得清我吗?”路之怔了下,姚一又说:“我离你近一点,你总能看清的吧。”
路之眨了眨眼,手上莫名一松,眼镜碎片掉了一块出来他也没管。
“哎哎哎——”繁老头忽地大发感叹,“我一个老东西扎在你们年轻人堆堆里面,真好。”许易行走着走着就红着脸往墨老师旁边蹭,老头在搭在他右肩上的脑袋阻挡了视线,他还很轻巧地把右肩上的脑袋往左肩上一拨,没话找话跟墨老师聊天。
是人都听得出繁老头的反话很酸。
“小许啊,你怎么能跟人墨墨说那么血腥暴力的事情呢,”繁老头自恃长辈,但在年轻人荷尔蒙的排斥下,他已经沦落到刷存在感的地步了,“我以前追你繁奶奶的时候,跟人谈得都是风啊花啊雪啊月啊之类的……”“没事的老爷子,”墨墨打断他说,“我喜欢看恐怖片,欧美的。”
说完墨墨才意识到黑森林蛋糕里的人都不看电视电影。乡愁涌上心怀之际,墨墨转过头跟路小同学搭话:“小路你平常喜欢看什么?”她已经做好了要接受安静的路同学“我平常只看书”这种刺痛人心的回答了,不料路之不暇思索,说:“《婚姻保卫战》”
墨老师险要喷血:“啥?”
她看见路小朋友的神情还是很沮丧,知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在履行如实回答问题的义务。路之:“地方台的节目,观众不多,墨老师你可能不知道。”而后,路之一面想自己的心事,一面把那档节目的播出时间、固定嘉宾、流程环节详细地介绍了一遍。
墨墨眼前自动浮现出了各种款式的中年夫妻,仿佛还能听见他们的唇枪舌战。
“当然,”路之用了一个很官方的承前词,“为了节目效果,里面的故事说不定很多都是假的。”
墨墨点头懵懵地说“哦哦”。
“挺好看的,我本来每期都会看。”路之说,“不过现在已经落下很多很多了。” 墨墨兀自震惊,接下来只见姚一攥住了路小朋友的手腕。路之的手捏得很紧,若非姚一提醒,镜片渣滓就该刺进他的皮肤了。
“修得好修得好,小路你不要那么……不要那么紧张嘛。”墨墨也加入了哄骗小朋友的阵营。
路之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不懂得碎成这样的眼睛恢复不了原状的道理。他只是气,人因为一件无法扭转又无关活人的事情而生气的时候,容易把刀子对向自己。被眼镜碎片扎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