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下,颤声道:“加上被治好的……约莫五万。”
李元昊露出了一个捉摸不定的表情:“才五万?”停顿了片刻,他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入城时用来确认身份的暗号是什么?”
那个小兵去取挂在脖间的号角,他手抖得厉害,取了几下方才成功,并着腰间的符牌递到李元昊面前:“用……用这个。七长七短,往复三次,入城后给他们看下符牌便可。”
李元昊用两指夹起,看了一眼,嫌恶般丢到旁边的副官手上,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多谢了。”随着他大步地走开,站在小兵身后的武士举起了刀,送走了这场战争里最后一条亡魂。
“国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元昊遥望着远处,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像只蛰伏的狼:“等。”
延州城中。
酉时一刻,是放饭的时候。伙头房搬出几十个木桶,里面盛着稠菜粥和抹了咸豆酱的糜饼。士兵们自发排队取食。一个伙头兵取了四碗粥六个饼放在食案上,送到监军大帐。到了之后站在门口叫了一声,丁綝掀开一点帐门,把东西接了进去。
大帐内光线昏暗,解雨臣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丁綝喝了点粥啃了两口饼就吃不下去了,军中的食物缺油少盐,哪是被京畿珍馐美食惯坏了舌头的大官能享用的?他起身将剩下的全给倒在溺桶里。
吃完饭闷得慌,又不敢出去转转,今晚就要把解雨臣送走,他怕误了时辰。闲来无事,他便走到床边打量解雨臣,极白净的一张面皮,愈衬的眉目如画,宋玉潘安一般的人物。丁綝想起那些坊间流言,又想起他常常彻夜留宿深宫的事情——尚书台说是在商讨政务。呸,难道朝廷上下除了他就没人了?八成是背着旁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丁綝直起身子,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解雨臣这厮,竟然敢悄悄放走乱党,这下皇上断不能饶了他。他又想到来之前的事。
垂拱殿内,一直温吞和气的小皇帝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他说,皇城司里查到,吴邪是西夏那边派来的奸细,朕顾念他曾有功于朝廷,不忍坏他名声,你想法子,让他死在延州。若有人阻挠,一律视为同罪。
丁綝不解,既然知道怎么还要任命他做三军总指挥使,莫不是想要借此来窥个究竟?那未免太冒险了。但瞧着赵祯的脸色,也不敢多说,只道:“陛下为何不把此事交给解大人?”
赵祯说:“他和吴邪关系匪浅,朕不想为难他。”
丁綝惴惴不安:“那到时解大人怪罪下来……”
赵祯指了指御案上的三包药茶:“只要一包,服下后便能三日不醒,你拿好,若是他有意阻拦,你就遣人把他送回朕身边。”顿了顿:“路上不可薄待。”
那日西夏来攻,他看着解雨臣把吴邪放走了。于是当晚便把药茶下在他的饮食之中。待他昏睡后,丁綝盗用了监军大印,私自调用八千士兵,去围剿吴邪等人。想到自己将要为皇上除一心腹大患,他就禁不住得意,从此之后,庙堂上再不是他姓解的独占鳌头了。
天已经黑透了,只听门外有人道:“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丁綝换了一副表情:“进来吧。”
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小心将解雨臣弄走,今夜便要送回京畿。余下的事,便由丁綝善后。丁綝信誓旦旦地让他们放心去,自己不日便可率军回师。
这一通折腾完,天也黑透了。丁綝在心里算了算时辰,正琢磨着怎么还没回来时,便听有人来报说正乾军有个小兵回城了,丁綝问:“就回来一个?”那人说是,他顿时急了,赶紧把人召进帐内。
那小兵灰头土脸的,身上还带着伤,一进来就往丁綝腿上扑,尚未说话先把人吓了一跳,丁綝赶忙问怎么回事。那小兵哭道:“咱们走到半路就遇到西夏伏兵,足有四五千人,兄弟们没提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折了近千人,现被困在飞龙谷,将军让我来传个话,请大人快些派兵过去救救兄弟们。”
丁綝差点没跳起来——擒吴邪不成,反折了几千兵,圣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忽然福至心灵——圣上不是怀疑吴邪与西夏勾结么?这可是天赐的证据啊!思及此,顿时面露喜色:“快快,点兵点兵,将所有人都派出去。”
这一次,他要亲自领兵,务必要将叛臣吴邪与那群西夏狗一网打尽!
跪在他脚边的“宋军”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转瞬即逝。
瀑布下面的浅水滩头,吴邪等人横七扭八地倒在河岸旁。跳下去之后,他们游了约莫十来里,因为怕追兵跟过来,也不敢停,岂料水越来越急,到最后几乎是被水冲着走,待发现前头有瀑布时已经刹不住了,就这么跌了下去,几个人摔晕了头,被水拍上了河岸。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高原的夜空布满星光,这是中原看不到的美景。只是夜风太凉,吹得山峦瑟瑟发抖。吴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张起灵搂在怀里,脑袋枕在他肩头,两人靠坐在山洞壁上睡觉。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浑身上下只穿了件亵衣,再一看,张起灵也是这副样子,两具年轻的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有多温暖就有多暧昧,吴邪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该热的地方也热了。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张起灵醒了,睁开眼睛低头看他。
吴邪有一点尴尬:“小哥。”
张起灵松了手,吴邪立刻坐到一边,对方非常淡定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不打算解释的样子。
风从外头吹进来,吴邪冻得一个激灵:“操,真冷,我的衣服呢?”张起灵一指洞口,两人的衣服都铺在不远处的巨石上。高原的晚上很冷,衣服沾了水就跟黏在身上的冰块似的,不敢生火,怕把敌人引过来,只能风干再穿。吴邪“哦”了一声,抱着膀子缩了缩。
张起灵道:“冷就靠过来。”
习武之人体内有一股真气,数九寒天也能热的像火,吴邪都看得到他肩上的麒麟纹身,心想是啊,守着个人肉火盆我还矫情什么,都是男人,不拘不拘。于是靠了过去。肌肤相贴,暖意慢慢涌了上来。吴邪环顾四周:“胖子和潘子呢?”
“去给云彩处理身后事了,潘子陪着他。”
“哦。”
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思考今天的事,或许是这阵子经历的生死难关太多,吴邪倒全然没有逃出生天的心悸感,他只觉得心寒。犹记沧州水患之时那个先顾百姓而后安朝堂的皇帝,那时他曾感慨遇此仁主乃是天下之幸,朝臣之幸。可现在,赵祯是那个赵祯,自己还是自己,怎么一段已经过去多年的往事破天而出,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吴邪闷声道:“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杀我,往后怎么办?”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我不回京畿了,我们直接去巴乃,到了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