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错题被扣的四分,前几天看的科幻小说,和白天打游戏因为严双掉的分。方若禹心想自己真不是装文青的料,连吟首诗的墨水都没有,这根烟算是白抽了。
逐渐明朗的雾光下,方若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熟睡的严双,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
方若禹不愿细想,他愿意当一时的享乐主义者。
早餐吃完后,严双要回家拿电脑和待处理的材料,怕被严爸逮着一顿毒打,于是拉着方若禹同去,给自己添添脸,结果严爸并不在家。
两个家都空无一人,成了两个人的天下。
严双却偏偏要拿这种时间来干正事儿。
方若禹啃着冰激淋抱着小说读,心思不在书页上。
“你在买车票?”
“嗯,”严双上下翻动手机屏幕,“机票。”
“啊。”方若禹差点儿忘了严双是临行的德国交换生,“准备买几号的?”
“具体的还没定,我在找同学和我一起走。不过开学是10月初,怎么买也得是9月底。”
“那其他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严双眼睛还在屏幕上:“就差签证了,8月去签……哎,方子。”
“干嘛。”
“大黑喊我们去电玩,去不?”
方若禹瞬间来了兴趣。城南的电玩城有他最喜欢的网球机,基本上不需要挪动太大的步幅,对着屏幕挥拍就行,伤残人士友好。
“去去去,现在就走?”
“你脚怎么办?”
方若禹跪坐着双脚着地小心下床:“我保证不玩跳舞机。”
严双说了句“好嘞”,提溜着车钥匙出了门。
大黑人如其名,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长大,大夏天成天在田里哧溜打滚抓知了,热了就小河里扑腾,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跟严双一样留着寸头,只不过比严双的还要短两茬,短的快要贴头皮。
大黑的身边还站着个小美女,是黑子的网友,网名叫莫奈,皮肤白白,头发剪到肩膀下两公分,上下嘴唇涂着橙红色,抿嘴间如含樱。
方若禹大叫一声不好。小美女每次出现在他们这群朋友间必引发腥风血雨,几个大男人除了方若禹以外不出意料必定争奇斗艳争出风头。
比如说,他们最喜欢的网球机平时是5个币打一局,一局内首先赢第四球的人可以继续停留在场上等下一个挑战者,直到输了为止。方若禹这种灵巧型选手在不需要真正肌肉发力的模拟球赛上占尽便宜,通常都是可以在机器上停留好几盘的人,这次则不同。
黑子先是和女生虚情假意过招,自己输了第一局,下场时方若禹游戏币已经捏在手掌心发汗,哪知道严双抢在他前面立马蹬上了台子,双手握着小球拍煞有介事地放低重心,踮踮脚尖原地热身,潇洒地用最标准的球场姿势赢了娜娜。
莫奈性格也不做作扭捏,左手拿着拍尾耸耸肩,说:“你们别故意欺负我啦,我学网球才一个多月,还是你们玩吧。”
她甩着扎好的小马尾正准备下台,却被严双一伸手拦住。严双捏出自己的5个硬币探身投进她的机子,动作行云流水,说:“这不过是机器,掌握技巧很好打,再来一次吧,我教你。”
方若禹默默把自己的游戏币揣进口袋,后开发生什么他也没看,自个儿跑进游戏厅里边和几个20来岁的社会青年围坐一圈玩儿虚拟钓鱼了。
方若禹是看哪只鱼都不爽,狂捞了半个小时终于玩倦了,转身准备打格斗,和电脑对打没多久,屏幕上就有了联机邀请,方若禹苦瓜脸回头却看到了莫奈。
她无比熟练地操纵着几个按钮和手柄,第一把半血没掉就把方若禹一套连招打空。
“真菜。”
方若禹出门时的兴致早都被消磨空了,恹恹地回:“嗯嗯。”
她把手上几个硬币转得唰啦啦响:“干嘛就不高兴?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你直接跟我说,我道歉。”
方若禹听到这话终于看了她一个正眼。莫奈正微微侧着脸注视方若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莫奈声音放低,看似随意地说:“我没加严双的好友。”
方若禹瞬时警觉起来,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脊背一紧浑身僵硬,手一收紧就点到了返回间,五颜六色的屏幕动画在他眼前瞎跳。
“看你紧张的。我刚才可什么也没说。”
方若禹没回话,眼睛悄悄四处搜寻严双的影子,看到他和大黑的背影驻在赛车的座椅上。
“哎,要不要加我的好友?我真名叫莫娜,学美术的。”莫奈叠着胳膊趴过来看方若禹。
方若禹还处在头皮发麻的状态里,这种状态他在几天前被严双抓包的时候也体验过,大概就叫做被动出柜。
作为一个有轻度社交恐惧的小基佬,方若禹没有,也不会很快做好暴露自己身份的准备,于是本能让他讪笑着拒绝了莫奈,这种懵逼的状态直到严双玩尽兴了载着他呼哧呼哧回家才慢慢缓过来。
严双从冷藏室掏出一瓶冰凉的苏打冰方若禹心不在焉的小脸蛋儿,试图让他回神:“哎,哎,你怎么了你?”
方若禹委屈地回:“我又被迫出柜了一次。”
“谁?”
“就今天一起玩的小姐姐。”
“怎么看出来的?”
“就……”
方若禹立马闭嘴。差点说出“她发现我喜欢你”这句话,要真说出来了那严双铁定跟他当场恩断义绝,就不说为什么严双会愿意跟他做这样那样的事,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跟美女网球机上你来我往呢。
“就她也是猜的。”
严双看他良久,叹气,好像想到什么久远的事情:“说起来我本来还打算等你高考结束给你介绍小女朋友的呢,你就真不争气呗。”
方若禹想去你妈的,老子的女朋友就在老子面前。
方若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严双撒娇:“你给我当女朋友我就有女朋友啦。”
严双哭笑不得推他的头:“说什么屁话呢你……”
方若禹把脑袋埋在严双脖子边给他种草莓,严双话音戛然而止。
方若禹感觉严双一动不动,立马抬头看他,问:“干嘛。”
严双头没低下,眼睛微微垂着看他,又露出昨天他给他口时出现的不带情欲的审视和复杂的目光,像行板中途耐人寻味的暂停。
严双躲开眼神,重新扶近方若禹的后颈,轻声说:“没事儿,看看你。”
第06章 凉白开
方若禹唰啦啦往冷冻室里灌出一抽屉的冰,连续敷了两天,红肿稍微消下去了以后又换作狗皮膏药,连轴理疗了一个星期,虽然脚腕还没有恢复到可以高强度运动的地步,但是好歹又可以原地撒泼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