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深渊魔物相处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如何作为一个人类来评估、权衡同类的实力。

唯一可参照的样本也许是金弓还有金刃，据说这些家伙已经是人类冒险者的极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林认为自己还是有办法的。

然而现在她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实力。

同形态一起禁锢住的还有术法，目前唯一能够倚仗的只有自己的这副身体。

剑术什么的，刚刚才在杜鹃身上练了不到一刻，对付对付一般的冒险者应该没有问题，但是那个灰眼的家伙……

“其实您只要做一个非常简单的邪恶检测——然后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了。”

道格不动声色地偷换了概念。

回答一个问题和回答所有问题有很大的区别。

可林关注的不是这个。

邪恶检测什么的，其实先前薇薇安早就在金弓的指示下给她做过了，没问题。

但是这种当众的检测，很明显的带有挑衅的意思。

这伙人可真是……

林感叹。

——上一次被这样踩着脸挑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哦，好像就在不久之前，算是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但是她非常确定那个家伙也绝对不好受——账已经记好，回头自然还要慢慢清算，连同大奴隶的份一起。

不过在那之前，是该先清一下旧账——哪怕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那好吧，”林点头，把法杖还给薇薇安，从地上捡起杜鹃首领先前落下的长剑，甩手挥了两下，然后转向了灰眼的战士比了个挑衅的手势：“来吧，石头娃。”

挑衅成没成功林不知道，但下一秒她确实是飞了出去。

——太快了。

来自战士手中的中间直接以剑背砸上她的腹部——像打棒球那样，直接拍的林砸向对面的石木。

真是眼熟的一幕。

林感叹。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对所谓的现世报之类的倒霉情况就不是这么难以接受了。

对方显然是留了手，虽然看着颇有视觉冲击力，但属于“修复起来”比较容易的情况，应该只是为了废掉她的战斗力。

——看来自己不在“消灭”范围内啊，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对方的留手。

这种对面游刃有余的状况，很明显指向的是实力上的差距。

林很清楚。

不过就这样认输可真是太没意思了。她从来没有开打前就认输的习惯。

即将砸上石木的刹那，林身子向前倾去，同时扬起双脚，将力道全部卸在脚底，就势狠狠沿着树干上滑一段，止住去势。然后双腿一勾，一蹬，借着向下的冲力，重新朝着灰眼的战士冲去，挥剑纵劈。

“噹——”

金属咬合在一起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击不中，林毫不犹豫地撤剑收力，打算趁对方失去平衡之时再来一剑横劈。

很可惜，计划执行之前，她再度被横扫了出去。不过这次飞出去之前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落地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娴熟，反击也比先前更迅猛。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尤其是不曾见过林战斗的道格等人。

开始的时候法师的战斗动作尚且算是生涩，连武器攻击的范围似乎也估计不清。几乎算是毫无争议的劣势。

然而在几次之后，她拍飞出去的次数明显减少，转而正面对上这个级别远超常人的战士。

那样的身体承受能力——还有那肉眼可见的战斗进化速度几乎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

——闻所未闻。

道格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已经有些开始不耐烦。

他们原定是打算去先前魔力坍塌的区域去看一眼，不过碰到了这个奇怪的法师，打算顺便问出点消息来。

原本以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想费了那么长时间。

“斯塔图。”

他说。

接到指示的战斗人偶终于决定不再留手。

当法师再次朝着他冲来之时，灰眼的战士对即将到来的终结一击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

比先前快了点。

他判断。

但还是不太够。

对方明明是一个法师，却能做到这种程度，显然很值得赞叹，甚至惊奇。

然而对斯塔图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奇怪是什么。

只是觉得，世界大概本该如此。

一切事物都像是在水中游动，在泥中滑行，无论怎么变化——与他来说总归是慢了些。

斯塔图非常平静地将重剑微微后撤，然在对方撞上来的时候，向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弧，正劈向法师的胸口——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使用剑背，而是用上了剑锋。

“珍娜！”

薇薇安的护盾同惊呼一同亮起。

可牧师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骑士的重剑劈碎了刚刚形成的护盾，朝着预定的位置落下。

然而在剑锋触及的刹那，他看到法师动了一下。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几近灵性的角度，往边上偏了一偏。

如同水中的游鱼，借着那一点水光的折射扭曲，巧妙地避开了本该致命的一击。

第110章 新仇

林几乎是凭着本能完成了这样一次闪避。

然而在动作的瞬间，她就知道， 完全避过这样的一次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灰眼骑士的动作几近完美——而且没有任何犹豫， 就好像即将被劈成两半的不是一个人类， 而是一块木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林早就已经没有把自己当人类的自觉，但在这个形态下， 她依然惊讶于对方的冷酷与无情。

——一只胳臂。

林这样估计着。

果然， 剑锋避过要害，咬入她的肩胛位置，一瞬间砍入了半截。

——就是现在了。她使劲向后仰去，尽量减少可能的伤害，同时握紧手中的长剑， 朝着对方的腹部送去。

如无意外，能直接给他来个对穿，正好用来换她那条即将牺牲的胳膊， 怎么看都不亏。

可就在此时，对方“咦”了一声。

极轻。

轻到林差不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可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没搞错。

原本已经砍入半截肩膀的重剑突然止住了去势， 不仅没有砍下她胳臂的去势， 还直接朝反方向撤了回去。

——世界上还有这等临砍头撤刀的好事？

林想也没想， 直接照单全收， 并将原本准备好的大礼照常送出——只要能捅上这一剑， 就是赚到。

但事实证明， 所谓捡现成便宜的好事， 大概永远也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