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偏了过来,再次看向怀中的孩子,说道:“我是得多恶毒,才会拉着他跟我过一样的生活?”
女人偏过头咳个不停,本来不算旺盛的生命,在几分钟后更加衰败,她的脸色极差,还是执着地看向赵承光,说道:“我不求将他养大的家庭有多么丰饶,也不求那户人家是否真心待他,更无所谓你直接将他扔到脏乱无比的孤儿院……”
“只是希望你将他带离这里,带离凌乱的烂尾楼,带离一个陌生的、肮脏的疯女人……”
“他总要像各种鸟儿一样,学会自己飞翔,如有可能,我更希望他像鸿雁一般……鸿雁,便是他的名字。”
赵承光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坚强的人,应当属于面前这个泥里出来无名无姓的女人,因为她当真割舍得下自己的亲骨肉,又当真全心全意地爱他,为了他能辗转奔波九十个月之久,又能为了他将养分给足之后再枯萎。
女人在鸿雁的额头、眉心处亲了又亲,像是要用最虔诚的方式洗涤他所有关于自己的污垢,又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母亲,一遍又一遍地留下自己的气味,希望他忘了自己又不是真的忘了自己。
她停止了亲吻,将鸿雁双手托举至赵承光的面前,祈求他带这个孩子离开,虚弱地开口道:“我这条贱命一文不值,我的请求更像是恶魔的咒语……但我还是要乞求你。”
“他永远清白。”
赵承光脱了自己的棉大衣将鸿雁裹着,没有再回头地离开了烂尾楼的天台。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样死去,也许是自然断气,也许是拿起建筑废料猛地插到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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