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自己没有一身好武功,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未能护住心爱的人。
这十五年来,他拖着这幅残破的身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替小默手刃了酆氏皇族,用他们的血来祭奠小默的亡魂。
队伍已经驶入了临安城,因天还未大亮,是以,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
走了有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淮王府。
马车里燃着炭火,暖盈盈的,乍一走出马车,寒风吹在身上,冷的沈默暗暗打了个哆嗦。
淮王府离皇城较近,遥远望去,巍峨宏宇的皇城在渐亮的天色中散去了神秘感。
淮王府的钟管家与一众下人一早便候在府外,见沈默走来时,他们纷纷行礼,齐声道:“奴才们参见明妃娘娘。”
这个称呼听的沈默心中不由生厌,却也不得不接受。
韩络向沈默行了一礼,“明妃娘娘,卑职已将您送到淮王府,卑职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沈默朝他浅浅一笑,“这一路劳烦韩统领了。”
韩络道:“这都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言罢,转身带领着士兵们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钟管家躬身拱手:“明妃娘娘,二爷还在宫里头忙太后的事,二爷交代老奴,让老奴带明妃娘娘入住东篱阁。”
他又看向宗禄与晋拓洵,“两位使臣,老奴让丫鬟带您们二位入住拾月阁。”
宗禄负手而立,微一颔首,并未言语。
晋拓洵拂了拂身上的雪,朝钟管家温润一笑,“有劳管家了。”
两人跟随丫鬟走进拾月阁,宗禄弹了弹披风上的雪,“晋相,你打算何时回西凉?”
晋拓洵走到丫鬟为他引领的房间,他站在房外,转头看向宗禄,见面具下的那双眸笑意玩味。
他拍了拍大氅上落下的雪,淡声道:“待长乐公主这边彻底安顿下来本相再走。”
“哦?”宗禄似是有些兴趣,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唇角噙着邪肆的笑意,“难不成晋相是想等百日后,长乐公主入住景明宫后再离开?”
他歪了下头,“啧”了一声,“那可有意思了,堂堂西凉国丞相要在北凉的地界待上百日,想想就有趣。”
晋拓洵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宗禄,“宗掌印还是操心好自己的事,你与本相不同,巡监司可离不得你。”
他收回视线,抬手推开房门走进去。
贺五跟在他身后,转身关上房门,伸手接过晋拓洵褪下的大氅,“相爷,难不成您真要在临安城待到百日后?”
“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完。”
晋拓洵拿出玉笛握在手中,走到方几前,撩袍坐下,白皙干净的手掌轻抚着穗子上的流苏,“趁这次机会,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等一切都做完了,他也好下去陪小默。
黄泉路上阴冷可怖,小默一个人待了十五年,已经太久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屋内燃着炭火,暖盈盈的,驱散了些身上的寒意。
屋外仍飘着雪,宗禄立于长廊的木栏处,抬头看着漫天飞雪,院中种着几棵梅花树,梅花在雪中绽放,就如十五年前的将军府后院一样,满目梅花落于眼中。
宗禄从袖袍里拿出一把匕首,手握匕柄拔出匕鞘,白净的指腹温柔摩挲着上面的‘谢勋’二字,以往冰冷邪肆的瞳眸,此时盈满了无尽的温柔眷恋。
大人,谢勋好想你。
真的好想。
想着那年乌沉的天色下,在将军府外,她抚摸着他的头。
想着在渝怀城三年的日子,教他武功,授他兵法,给他温柔,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三年时光。
远处传来脚步声,宗禄将匕刃插回匕鞘握在手中,偏头看向走来的钟管家。
钟管家朝他拱手,恭声道:“使臣大人,老奴已命人备好饭菜,过来是想问两位使臣,是在房中用膳还是去膳厅用膳?”
宗禄看了眼隔壁关着的房门,转头对钟管家道:“端房里来吧。”
“是。”钟管家正要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瞧见他手中的匕首,心中留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魏肃道:“大人,方才晋相说得属实,我们若是在外待久了,难免皇上会从巡监司里下手。”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宗禄转身推开房门走进去,魏肃跟着走进来,赶忙关上房门,“可是大人,您别忘了还有陆家,若是皇上与陆家联手对付您,那您可就棘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宗禄倒了一杯热茶,走过去双手递给他。
宗禄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手肘慵懒的撑在扶手上,伸手接过茶盏,看着茶盅袅袅升起的热气,勾唇冷笑。
“如今酆笠梌正宠幸宣德贵妃,宣德贵妃是林将军的女儿,而林将军又与陆家素来不和,他这是想用林家来掣肘陆家,陆家乃百年大世家,从陆太师那一代便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元老,而陆鸢又是一朝皇后,陆国公可比陆太师有野心多了,他想利用皇后霸野权朝,架空酆笠梌,让他当一个傀儡皇帝,你觉得,这个节骨眼上,酆笠梌会与陆国公联手吗?”
魏肃拍了一下手掌,这才反应过来,“对啊,皇上对付林陆两家都颇为棘手,哪里还分得出心来对付大人。”
他双手叉腰在房中来回踱步走着,“当年皇上亲口下令,巡监司执掌内廷,监察百官,司卫军又可管整个朝堂与内宫,任何人不得干涉,虽然皇上手中握有都卫军与禁卫军的兵权,可这些皆大不过咱们司卫军。”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