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贝福德蕾丝,透明的薄纱笼在石子地上,像是刚下过的一层雨。
玛丽僵硬地打量着康斯薇露,她不是被引见人,裙摆只能点地。可她的引见人的服饰与康斯薇露相比之下,简直如同乞丐的碗碟摆在了国王的金汤勺旁边一般。那女孩尴尬地站在马车旁,手里攥着裙边,那只是干净的绸缎,没有刺绣也没有蕾丝。她躲在阴影里,不愿向前踏出一步,直到玛丽不耐烦地推了推她,才不甘地向前走了几步。
但没有人的视线停留在她们身上。
所有欢呼只为康斯薇露一人而起,自然,她身旁的马尔堡公爵也毫不逊色,从前玛丽在他脸上看到的那种忧郁,冷漠的神气不见了,那柔和了他的眉眼,不知怎么地却使他看起来更为俊美。他站在伦道夫丘吉尔夫人的身后,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从未离开自己的妻子,像陷入了爱河的阿波罗。
玛丽心中涌起了浓烈的酸涩,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手指紧紧抓住柔软的布料,掌心贴着肚皮,仿佛这样就能牢牢将孩子握在手心。
上帝看来是公平的。
上一世祂所赐予我的,容貌,名声,美满的婚姻,深切的爱意,这一世又复赠与曾经一无所有的康斯薇露。是否人生总是这样,想要追回失去的,便会失去的更多?
可我只想保全我的孩子。玛丽不甘心地想着,她的手指掐得更紧,仿佛要将肚子扯开,伸手将艾琳抱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艾琳,抹大拉的玛利亚也会为耶稣做出同样的牺牲,全天下的母亲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如果上帝是公平的,祂就该明白我的情非得已。
“该走了,玛丽。”
她的丈夫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好的。”她顺从地回答。
就当此刻所有仍在持续的欢呼是为你而来,玛丽,因为迟早有一天这个假设会成为现实。而这就取决于你今日的表现。
她这么想着,挺直了脊背,收束了腰腹,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宫殿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要改动211章,很迟才开始写今天的内容,因此更新迟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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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 Curzon·
整个觐见仪式没有任何波澜, 结束得很快。
女王陛下看起来有些疲倦,然而精神头仍然很足。威尔士王子站在她的身后, 两人见到玛丽时都面无表情, 唱号的宫务总管给了女王陛下足够的时间收拾起对康斯薇露展现的笑容。他们既没有对玛丽出声寒暄,也没有任何情绪表示,仿佛是两座身着华服的木然雕像。
玛丽知道这是必然的,但在行礼时仍然深深地蹲下身去,动作得体又漂亮——至少比康斯薇露那半蹲不蹲的僵硬姿势要好——表面的礼数必须要周全。毕竟,这周围环绕着一圈宫廷重臣, 皇室贵族,在这场觐见中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当成某种信号来解读,女王陛下的冷漠便是在暗示他们不必对自己太过热情。
玛丽确信, 当她们还全都挤在侧厅里,像一群羽毛蓬松的小鸡,小心翼翼地提着吊着裙边的裙环,挨挨擦擦地走来走去,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轻声召唤时,康斯薇露肯定看见了跟在她身后进入的自己。
即便如此,她们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向彼此打招呼, 在那谈不上宽敞的侧厅里竟然也没有发生任何的目光交错;无论走到哪,她们中间总隔着一群麻雀般小声叽喳的女人。这避免了可能发生的难堪,也避免了会面的尴尬。
就像一对分居多年的贵族夫妇,就只当对方不存在般各自交际。而周围的观众也配合着这一无声的潜规则,从不会提起任何不该提及的名字。
等待时, 玛丽要带着她的被引见人四处介绍,指望着这能为她争取来一两张请帖,好让她能钓上一两个穷困潦倒的头衔继承人;而康斯薇露即便是站在原地,也有源源不断的夫人小姐争先恐后向她涌去,企图与她搭话——尽管从婚后到现在,康斯薇露从未在社交圈中活跃地出现过,唯一能称得上是社交事件的只有那场慈善晚宴。
换作旁人,恐怕只能在宫廷里得到冷淡的待遇。玛丽心想。
而这种热情延续到了觐见之后。
离开觐见厅以后,女士们得以与陪同前来的男士会面,一同聚集在另一个宽敞的多的大厅里,等待整个觐见仪式结束。上了年纪的贵族们终于得以坐下歇歇脚,而陪着家人一同前来的单身男士也可以趁机在满屋子的年轻女孩中寻找中意的对象,伺机与对方攀谈,增进了解。比起玛丽死去时已经更为开放的风气,在1896年,这几乎就是未婚男女少有的能够见面相处的场合。
玛丽向自己的被引见人指点了几个急需美国资产拯救的男士。那些长相身家还过得去的勋爵们早在第一次觐见时就已经被挑走了,能留到在第四次觐见上寻找妻子的男士都只能是些歪瓜裂枣,从身材到长相再到身世都不尽如人意。那女孩不大情愿,但在玛丽的催促下还是忸怩地前去了。
摆脱了这一累赘,玛丽轻快地向大厅中央走去,一路穿过无数低笑,鬓影,裙裾,羽毛,耳环坠饰相碰的轻声玎珰、从后颈散发的若有似无清香,从捧花上飘落的娇嫩瓣片,穿梭来去的红衣仆从——全世界至少有一半的宝钻都集中在了这间大厅中,放眼望去皆是波光粼粼,流光溢彩,而其中最耀眼的,不必说便是康斯薇露。
然而,玛丽的目的实际上并不是她。
在这样的场合下,是不太可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的,玛丽很清楚这一点。她真正想要找的,是将会被腐肉吸引而来的鬣狗。她知道对方绝不会错过这次觐见,而她也知道,他即便有了新欢,也无法拒绝前来与康斯薇露打招呼的诱惑。
她穿过了几个年轻而兴奋的女孩,来到了长长的琳琅满目的餐桌旁。数不尽的可口糕点,切得刚好能一口吞下的三明治,还有来自异国他乡的菜肴都整齐地摆放在带着刺绣的桌布上,还有源源不绝的酒水供应。每一年摆放出来的食物都足以喂饱一个小型村庄的村民们,而每一年那些精心准备的食品都无人问津,因为紧锢着肋骨的束腰容不下多一口的贪婪。至于宴会结束后这些食物去了哪里,从来没人过问。贵族永远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站在餐桌旁,她装出了一副对面前食物很感兴趣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