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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未被追逐曾经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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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一切。

院子里仍然是那几栋楼,街道上仍然是那几条线、校门中仍然是那横栅栏;可深挖出记忆里曾经的感觉,院子应该大许多,街道应该长许多,校门应该宽许多。但周围的变化,从不应该这么快。

起初,寒寺喆的活动范围并不大,院子外的街道左右,几乎就是他以为的世界的全部。有一段时间,他被那个四历山中级二段学院的宽阔校门所吸引,常常在门前跑来跑去,并唠叨着:“我要到这里上学!我要到这里上学!”

父母则笑一笑:“可以呀。但你得一步步来,先从小学上起。”

“润涵呢?”

“那你得问她了。”

上小学的前一天,寒寺喆的世界突然增加了数倍的面积。虽然这个小学的名字里同样有四历山这个地域标志,但它却几乎是在山的另一面。之后几年中的每一天,寒寺喆和于润涵都会在某一位爸爸的陪伴下一同绕过四历山的一角去上学,再在放学的时候绕过四历山的同一角被某一位爸爸一块接回家。

于润涵比寒寺喆稍大几天,作为女孩子的她也显得更加稳重细心。相反寒寺喆却瞧不起这个姐姐,认为她不过是胆小怕事而不是谨慎。但现实几乎总在印证于润涵的正确,这让顽皮好胜的寒寺喆相当不情愿,但最终又只能接受于润涵的各种挖苦、打击和说教。

又是几年之后,寒寺喆长大了,不再需要父母的接送,他开始和于润涵及其他几个住在附近的同学一起上学放学。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抄近道将会是一个好选择,于是绕过四历山变成了穿过四历山。吸引于润涵加入爬山队伍的只不过是爬山的老人在山中搞出来的“景观”。但跟着他们爬了几次,她就已厌烦了那些男生们所谓的山中“冒险”,撤出了这个本就男生多女生少的小团体。

紧接着那山中“冒险”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爬树打鸟无所不敢。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片墓园。那些墓碑上的文字他们从没能看懂过。

“敢不敢晚上来这里?”

“有什么不敢的。”

“但我爸爸不让我晚上出来。”

“哈哈!胆小鬼。有谁敢吗,晚上来?举手。”

“晚上我们都出不来!如果够胆,每天都走这里呀!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走就走。”

不出几分钟大家就已经认为这是个无聊的决定,但还是制定了更详尽的计划。

几天之后,牧藻星距离最远的时候,他们个个编造理由留在学校写完作业,随后趁着傍晚的余晖进入四历山。

在树影之中,已是相当昏暗。虽说是一帮自认为胆大包天的男生,却也小心翼翼起来,他们不再左顾右盼到处玩耍,而是直朝目标而去。于是乎,天边还未完全黑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墓园。

“天还没黑,有什么意思!”

“你不会等等吗?马上不就黑了。”

“无聊!”

“我刚查过,这个时间最好。在傍晚最后一缕阳光的时候,对着墓碑大声喊出自己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胡扯什么呢!这你也信!”

“哈哈!那你敢喊吗?”

“我希望自己有钱!这还有什么不敢的?”

“得是内心最强烈的愿望才行。有钱,谁不希望呀!”

“那我——以后有钱了我就和润涵结婚!”

“哈哈哈哈!寺喆你怎么不赶紧揍他呀!”

紧接着男生们一个个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墓碑,大声喊出了各式各样又稀奇又古怪的愿望。最后,只剩下了寒寺喆。

寒寺喆有些犹豫是否说出那内心中从未告诉任何人的愿望。他自己也清楚这个愿望是彻底的不切实际,比已被喊出来的那些更加稀奇古怪,但看着伙伴们正等着自己,他只得也一字一顿地大声喊出来:“我希望能登上牧藻星……”

“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就是在此时被你唤醒的,算是被唤醒吧!”焦婧阳说,“因为感受到了你想要出去的冲动,而我同样有这样的冲动。我对更久远的记忆是模糊的,但却忘不了这个冲动。”

“所以在当晚,你让我梦到了你。”

“嗯!我认为那样会比较合适,总比在清醒状态下出现在你面前要好吧!至少可以哄骗你是个梦。”

“哈哈!一直都只能模糊看清你的脸,于是你就成了一直躲在迷雾后面的漂亮大姐姐。我想我现在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对了,你还真是性冲动摆在第一位呀!哪怕已经记起我了,你仍然是一点不留情面呀!我可是你的大姐姐,以前最崇拜的——”

“难道就不能当成是我报复你吗?”

“是呀!我曾经做的事情,你用什么方法报复我都不为过。”

“婧阳姐姐说,你们都有病!”

医生笑起来:“你说的婧阳姐姐到底在哪里呢?到底长什么样呢?”

“我都说过许多遍了,你们听不懂吗?她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大姐姐,但她只能躲在雾里面,就是为了躲开你们这些坏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漂亮的呢?”

“我能看到她,她的脸。你们都有病,你们都不相信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孩子,我们这可不是病。”医生依旧笑着,“古书中就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是错误的,姐姐说你们都是错的。”

“那好吧,你能替我问你那姐姐一个问题吗?”

“你问就是了,她都能听到。”

医生的眉头皱起来,思考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那这位大姐姐,你——宇宙中有什么东西呢?牧藻星上又有什么东西呢?我们这个星球,这个一半多的面积被海洋覆盖的蓝色星球,我们的地球——话说在古书中,地球这个词就被赋予了强烈的家的感情。她是我们的母亲,是我们的一切,我们应该永远爱护她,守护她,从出生到去世,不离开她——所以说,这位大姐姐,你为什么要离开地球?又或者你怎么能离开地球?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大姐姐说,你们都错了,古书上的地球不是指这里。”

“小朋友,你是说那关于‌​­黄‎‍­‎色‎­‌​月亮的描写吧!学术上有两种假说,一种是‌​­黄‎‍­‎色‎­‌​月亮为‍­‍‌古‌‍‎代​‍​­‍人普遍采用的对牧藻星的艺术夸张描写;另一种假说是某个天文想象改变了牧藻星,比如小行星的撞击,造就了现在的牧藻星,也许同时影响到我们,使得我们的文明出现了断层。”医生已经搬出几乎全部的知识储备。

“大姐姐说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那你说是什么呢?”

“不是我说,是大姐姐,她记不清了,但只知道你们错了。大姐姐从来不会骗人的。”

“那你怎么知道不骗你呢?她如何证明呢?”

“哼!你们这些心理医生都这德性!”年幼的寒寺喆决定再次闭嘴。

最开始,寒寺喆只是会时常自言自语又或是对着空气笑起来,虽然在学校里已经开始有同学笑话他,但并没有被他的父母所重视。很快他开始对所有人说起这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大姐姐,以及这个大姐姐想离开地球的愿望,紧接着在学校里他成了几乎所有同学的笑柄。最终他与嘲笑自己嘲笑大姐姐那不切实际愿望的同学打了起来,这使得父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所有的心理医生都对此无解,并让事情越来越糟。

“是的,地图带好了,这个很重要!”

寒寺喆在父母上班之后悄悄返回家中,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并将之前准备好的地图、衣服、水壶装好。

“你确定是在这里吗?”他跑进父母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一迭现金:“找到了!你真厉害。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坐上公交车,一切顺利,到了长途车站,售票员对一个小学生的独自出行产生了些许顾虑:“首都?小朋友,你自己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呀?”

寒寺喆一句一句复述着焦婧阳告诉他的话:“我妈妈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说话,怕是坏人。但你是售票员阿姨,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一定要保密——”

售票员乐了,顺手将票递给寒寺喆:“你说吧,我一定保密。”

寒寺喆一愣:“嗯——好吧!”他接过票:“谢谢阿姨,再见。”

而首都并不是寒寺喆的目的地,他真正要去的是一个叫昌南的小地方。半天多的奔波,寒寺喆终于换乘上最后一班去昌南的长途车。

在崎岖山路上缓慢爬行,天黑之后,长途车终于停靠在了山区半坳上那座一丁点的小镇中。一条笔直的街道贯穿整个昌南,把它所能拥有的一切显露无遗。在牧藻星的照耀下,寒寺喆的眼前只有老旧的朴素民居,以及刚收工回来一身疲惫的朴素居民。

“这真的是昌南吗?”寒寺喆回头望了望横在路旁已经熄火熄灯的长途车,“航空科技的发源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你确信这些都是伪装吗?——好吧,我想我们肯定能找到些什么的。”

不长的街道很快就从一头到了另一头,寒寺喆发现了一块空旷场地,但他不认为这会和航空科技有关。之后,他听从焦婧阳的要求,走出小镇,走向山中。虽然道路崎岖,但因牧藻星的缘故夜晚并不黑暗,可整整一个晚上寒寺喆跑遍所有能跑到的地方,找到的不过是些梯田或被圈养在山坡上的牲畜。

焦婧阳仍继续催促,可年幼的寒寺喆早已体力透支,他将背包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拒绝再去往更远的深山:“你绝对搞错了,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与航空有关的东西——你的情报也许是错的——是呀,我知道。那就回去问问他们这里的人吧。”

休息了一会儿,寒寺喆重新爬起来,开始尝试往回走。但陌生的山林之中,任何地方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无论寒寺喆还是焦婧阳都记不住来时的路线。

“我知道呀!我知道呀!但我们怎么办呀!”年幼的寒寺喆开始感到惊慌失措,“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再乱跑了。”

山中的夜晚,气温正急剧下降,寒寺喆披上来时备好的衣服仍瑟瑟发抖:“婧阳姐,我该怎么办呀!我好冷。”

寒寺喆听着焦婧阳的话,收集起干松的落叶和杂草,将它们塞进外衣内,最后找到一处完全避风的角落,使劲将自己窝进去。

虽然焦婧阳一直敦促他要保持清醒,但寒寺喆仍然很快睡着了。一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身体和精神带来的疲惫与困倦。

第二天早上,出来务农的村民发现了窝在草垛中的寒寺喆。一夜的煎熬过后,这个小学生已经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村民吓了一跳,直接将他送进了镇上的医务室。而当他的父母得到消息并赶到昌南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

寒寺喆重新回到家,则又是几天之后。可想而知,他的这段逃学经历,使他彻底成为学校里的娱乐谈资,背后的议论与直接的嘲笑充满了他的周围。

“没办法了!孩子现在可能还不在乎,但我们受不了呀!”寒寺喆的父亲对于润涵的父亲说。

“是呀!这样的局面对孩子以后的身心健康很不利。我肯定会帮你联系那学校的。”于润涵的父亲回答道。

于润涵没有继续听父辈们的谈话,她直接跑进寒寺喆的房间关上门,紧接着就是对寒寺喆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这位大姐姐,听寺喆说你已经很大了。那你应该很负责任才对。可你现在做的事情算什么?教唆我们离家出走?让我们差点冻死在山里?这是一个大姐姐应做的事情吗?你这个年龄,不更应该照顾好我们小朋友吗?还有榜样,你扪心自问你做过什么好榜样吗?”

寒寺喆被说得目瞪口呆,而他心中的声音也渐渐沉默了。

几天之后,寒寺喆按照父母的安排,转到另一所学校去寻找父母们所希望的全新开始。虽然环境略微陌生,但相安无事的几年很快就过去了,他升上中学,家也搬到了中学附近。

“润涵?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中学里看到多年未见的熟悉面孔让寒寺喆异常兴奋。

“哈哈!这不是你爸不放心,让我来监督你吗?”

“监督我?监督什么?”那段逃学与被嘲笑的经历早已彻底成为寒寺喆记忆中的黑洞,无法触及。

“啊?——哈哈!我不过也搬家了,自然就落到这个学校。”于润涵决定不再提起那些往事。

“所以,你就一直看着我,度过了这些年。”

“大家都说于润涵成熟,的确是这样的。而我也反省了自己,决定不再打扰你,并且抹去我带给你的所有干扰,让你忘记了我与那些事情。”焦婧阳躲在迷雾中,如许多年前一样,只露出自己的面容。

“但莉安被‍​强­‎‍‌​奸­‎‎的那一晚,你出现过一次。”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不可挽回的错误呀!”

“那后来呢?当我再次回到那片墓地时呢?”

“我感到了你的挣扎,你正在为未来的方向而犹豫。另外,你也长大了,也应该能更好的处理我们间的关系了,至少这是我希望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

“从单纯是崇拜的大姐姐,变成——好像更复杂了。”寒寺喆在迷雾中摸索着。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只是打算这一次逐渐的融入你,让你接受我作为你秘密的陪伴。而剩下的,我接受所有顺其自然的结果。至少我认为现在的结果还不算太坏。”她将胳膊伸出了包裹自己的迷雾。

“现在的结果,应该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我回忆起了你特意让我忘记的东西,但我不认为那些记忆会影响我此时对你的感觉,我不希望任何东西被改变。”他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将她从迷雾中拉出来。看着焦婧阳完全显露出来的可堪称完美的裸体,他接着自嘲起来:“虽说我不得不承认,其中绝对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性的缘故,你的身体,让我无法自拔。”

“不存在的身体让你无法自拔?”焦婧阳笑起来,她没有阻止他那一点都不老实的双手:“青春期的男孩儿绝对都是些被性冲动完全支配的动物!”

“姐姐,谢谢你。”寒寺喆语气中全都是调皮,突然他转念一想,“小时候去的地方,不会是我们昨天去过的那个飞机基地吧!”

“不是。虽然都在首都附近,但并不在一个方向上。我当时是错得很离谱,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可能。但谢谢你想为我找理由。”

听到这里,寒寺喆只剩满脸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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