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渡,黎明尚遥。
冬天的雾说不尽的寒涩,整个公车亭像涌进一域冻海,迷茫茫的,与熄灯令下的黑暗互相吞灭。
高轨车远远浮掠,凌晨巴士却不知何时才会抵达。
两人之间的静默,又与半晚之前初初相见时不尽相同。
“是不是飘雪了?”,她将盲丈顶端的绳环套在腕上,蜷起交握的双手缩入袖口,寒凛凛的温度,一点一点落在身上。
“嗯。”
他是个极有纪律的人,她能明确感觉到这一点,此刻心理纷乱得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哀伤、欢欣、害怕、与萌生的疼痛,全部交织在一起,好像那一吻中,已无知无觉地将初初知觉的,很珍贵的东西交托出去,交给了什么?却又不知道。
其实他们不过是陌生人,在这繁华边陲的异质地。
她扬起脸,朝他的方向笑了笑,他很高,由声音位置便可以判断,声线略低,在共振的音质里,好像有某种无法辨明的东西,让人一下想起教堂的管风琴。
欲开口,车就来了,她对虚空轻轻挥了挥手,对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听见他踏上车板的足音,司机松掣,车向前滑入深夜。
天明前,他回到十七区的宿舍,营区仍寂沉如酣眠巨兽,睁着眼仰躺,直至澄光不知不觉驱走昨夜。
黄色尘土,黑色火药,奔流的透明汗水,日复一日的训练突然变得有些松弛,一种他从未体察过的状态,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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