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映枝听见寇真的声音,抬头,微微掀起自己的斗笠檐,露出一双眼。
“……”这一打眼,寇真腿一软,吓得差点跪下来。
他的心中在疯狂咆哮,郡君!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虽说最近流疫有所好转,但哪轮得着这京城里头的贵女来闯,更何况还是“这位”贵女。
“进来吧。”寇真竭力板着脸,头大如麻。
映枝快步上前,越过几个侍卫,走到寇真身边。
“子瑕呢?”映枝不顾连日奔波的疲惫,急忙问,“他……还好么?”
寇真感觉自己的头更大了,究竟是谁告诉郡君,殿下身在此处。
“太子殿下……”寇真欲言又止,“您还是亲自去看吧。”
映枝看见寇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张小脸登时惨白。
她心急如焚,匆匆跟着寇真来到大帐前,寇真一掀帐帘。
大帐正座上,坐着一个玄衣男人,正咳嗽着。
映枝忽然就走不动路了。
夏日的风拂过她的脸,她的发髻有些许松散,眉眼之间都是倦意。
千里奔袭昼夜不休。
她迷路,她遇到流民,她以为自己害了疫病,还差点丢掉了舆图。
鼻子好酸。映枝艰难地迈出两步,捂住自己的脸。
岑瑜呼吸都停滞,怔怔站起身。惊愕,惊喜,担忧,墨色的双眸里只有不敢置信。
“枝枝?”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气息不稳,所以声音略微发颤。
岑瑜绕开案几大步上前,行动之间眉头蹙起,仿佛在忍耐什么。
啪嗒。
眼泪滴落在手上,映枝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扁着嘴,“你是不是、是、得了疫病,你……”
啪嗒,啪嗒。
眼泪似珠连串一般落在手背上,清澈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映枝抽噎不停,脑袋里乱哄哄的。
“你还、瘦了,还、喝药,你……”
松香和药香骤然遮盖住鼻尖,有比泪水更滚烫的衣料覆在脸上。
映枝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床温暖的被窝卷起来,尽管夏日的空气更加炎热,可被窝总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和踏实。
连日来的焦虑尽数化作泪水奔涌而出,她从没发现过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哭。
难过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哭一场也是好的,但如果这个被窝是子瑕,就有点羞人了。
发顶上好像轻轻抵着一个下巴,映枝吸了吸鼻子,揪住岑瑜肩上的衣料,然后把泪水全都胡乱蹭到他的前襟上。
“郡君不哭了。”岑瑜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惊着她,“我没有害疫病,也不会死的。”
“里骗人……”映枝闷闷地说,哭得很伤心,一颗小脑袋埋在暖烘烘的松香里。
岑瑜本来看见映枝落泪,心里还闷痛,但一听见她说话,不知怎么居然就笑了,笑声透过胸腔传出来,也是闷闷的。
“我没有骗人。”岑瑜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映枝的背,“好了好了,郡君不哭了,我并非害了疫病,而是受了点小伤。”
寿王派来刺杀他的人没有成功,却也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岑瑜索性将计就计,装作染了时疫的模样。
映枝一听受了伤,把“小”字都忽略了,抬起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从岑瑜怀里出来。
长睫上挂着泪珠,双眼旁边一圈都是红红的。
“子瑕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岑瑜看着映枝略显散乱的发髻,微微摇头道:“都是小伤,郡君不必担心。”
然后映枝就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受伤了,一定是……
映枝眼中隐隐有泪光,“子瑕你又骗人。”
眼看着映枝又要变身哭包,岑瑜的眼中出现一丝慌乱,立马解释道:“只是被划伤了,伤在肋骨旁,一点也不严重,已经包扎好了,平日里喝点药就好。”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白皙的肌肤如同最上好的瓷器,但是比瓷器更柔软,也更细腻。
“我错了。”岑瑜近乎低声下气地哄道。
映枝低着头抬着眼,眼底倒映着岑瑜怜惜的神色。
“你知错就好,我原谅你了。”映枝咕哝着,扭头一看,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只碗,碗中盛着黑乎乎的汤药。
她走去伸手触碰碗壁,还好还是热的。
“那子瑕快喝药吧。”映枝止住泪水,咽了咽,伸手把碗端起来。
酸苦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
岑瑜温柔道:“郡君连日奔波,一定是累了,不如先……”
“子瑕先喝药。”映枝抹了一把眼泪,坚持道。
她伸直了胳膊,把碗递到岑瑜面前。
岑瑜温和的笑脸上隐隐出现一道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 难过的时候躲在子瑕的被窝里哭一场也是好的(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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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多谢郡君。”岑瑜伸手取过碗,看似从容不迫地一饮而尽,随后倒了些清茶漱口。
他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唇边的笑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堂堂一国储君太子殿下,在喜欢的姑娘家面前怎能露怯呢?
“郡君连日奔波,一定是累了,不如先去沐浴歇息。”
尽管岑瑜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看见映枝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映枝本就彻夜未眠,方才还哭过一鼻子,头也昏昏沉沉的,四肢都脱力一般,的确想睡一觉。
此地戒备森严,军营里头都是男人。于是岑瑜带她去旁边的军帐中,又唤了两个做勤杂的妇人服侍映枝。
军帐里的床铺比不上京城锦绡细丝的被服,但比岐山上是要好得多。映枝沾上枕头就沉沉睡过去,一觉睡醒来,天已大黑。
外头的蝉鸣声格外地响亮,夜里算不上寂静,可寂静与安宁有所不同。
胳膊和腿上都酸酸麻麻的,是骑马拉缰绳太久的遗症。
映枝揉揉眼睛,从温暖的被子里翻起身,然后摇动了窗边的小铜铃,两个仆妇便端水进来伺候映枝洗漱更衣。
“我可以去找殿下么?”映枝喝光了碗里的热粥,抹抹嘴巴,问身边儿那位仆妇。
“回姑娘的话,殿下早就吩咐了,您什么时候去都行呢。”
映枝点点头,现在已经亥时了,也不知道子瑕睡了没有。
刚想到此处,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就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