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杏花风,吹刮着她的骨头,苦海半生在她脑中帧帧闪过,与如今一样,父母早亡,亲友概无,贫寒辗转,由这家卖到那家,从未拥有,无所失去。
好在贱命自有贱命的好处,她习惯了颠沛流离,十二分淡然冷静。
比及日薄崦嵫,席慕白还未归,箫娘饥肠辘辘,索性丢下包袱皮往西厢窗户上敲敲,“泠哥儿,有吃的没有?我实在饿,要不也不敢来打搅你。”
屋里好半晌没动静,箫娘正灰心,倏闻吱呀启门,席泠站了出来。
斜阳把对墙下的杏树影密匝匝摇在残旧的棂格门上、以及他墨绿的直裰上头。箫娘猝不及防一抬眼,就瞧见他胸怀里浮动的树阴,好似看不见底的一潭绿水里、柳暗花明的倒影。
他用巾子裹着髻,端良如玉,斯文有礼,手里端着个没挂釉的碟子,里头有两个发硬的馍馍,“倘或不嫌,请用些。”
可这种礼节里始终带着天长路远的距离,似乎他挺拔的鼻梁与眼窝上的眉,是一座崎岖的峰,巍峨险峻,你若要去爬一爬,恐怕会跌得粉身碎骨。
箫娘识趣地垂下眼,接过盘子。她这辈子学过戏、做过丫头,针线扫洗,多少会些,唯独没给人做过后娘,剔眉一瞧,还是这么大个儿子……
临行,她又旋裙搭讪,“我点火蒸了,你也吃一个。我瞧你在屋里念了一天的书,恐怕早饿了。”
席泠还用那对一泓死水的眼盯着她,盯得箫娘有些发窘,“天都快黑了,你爹这时候也没回来,不晓得是在外头给绊住了脚,还是出了哪样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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