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她按在地上,用铐子捆住她的手。爹将我的脸捂住,将我按进怀里,用胸膛裹起。妈就像碎了的瓷人,骨节垂下,横的横,折的折。
我安静靠着,过分薄弱的胸膛,皮肉之下,一颗心挣着抽动,打在我的脸颊。老头的手很柔软,纤长,遮住我的眼睛。我从他张开的指缝里看着妈妈被拉到床上。
有人给她止血,她一只手上的皮被硬生生扯下。里面是红白肉,搅着肌理与骨头。白大褂弯着身将我们从地上请起,满脸的褶子,连头发都白了。
我听他低声和老头说了些什么,可我听不太懂,有些不记得了。也就模糊记住几句。
“她不稳定。”
“她用头砸墙,还打自己,所以才用扣子铐住。”
“她说对不起宝宝。”
白袍子的肩膀彻底坍了下去,和爹隐声说了太多;我看着爹的脸色由白转青,人薄得近乎站不稳。
人走后,爹蹲下来,两只手交错环着肩膀,将头埋入自己的臂弯里,嚎啕大哭。爹的皮太白,哭得眼又太红,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像只知道怎么哭。
我站在他面前,垂头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好像是那一刻,我知道什么是孤独。
其实谁也救不了谁。其实谁也帮不上谁。人冥冥之中大概都有自己的命数。人被打会疼,疼了就会哭,难过了也会哭。但是哭过之后呢?
哭过之后,就剩下空。
空。那些所有难言的情绪最终什么也不剩,顺着眼泪全部淌下。然后继续度日,直到该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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