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戎川出离愤怒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确就像池奕说的那样,不对任何人显露真情,更不会对谁上心,在该杀人时压制住愧悔,表现得如同一个冷漠的工具。
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不想做池奕口中的“暴君”,也曾无数次厌恶自己的禀性。
可从未有人告诉他,若不如此,还能如何。
自有记忆以来,贺戎川就仿佛生活在一个冰窟窿里,靠着内心几分灼热,竟一直撑了下来。十二岁那年,先帝驾崩,他拖着几乎被冻僵的身躯,艰难地推开唯一的门,祈望门外阳光能消融他一身凛寒……
未料冰窟窿之外,是一个更大的冰窟窿。
先帝弥留之际,贺戎川对父亲的病况一无所知,侍奉榻前的只有和他同为中宫所出、只小他一岁的三弟。
论天资,三弟自然与他别如云泥,最终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贺戎川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他受封藩王,孤身前往远在南疆的封地。
那时他十二岁,冻死了。
往事浮上心间,贺戎川渐渐冷静。他的手指原本已堵住池奕的喉管,这时慢慢松开。池奕咳嗽一声,哼哼两声,翻了个身。
虽然当年那些作恶之人已死得一干二净,但当时冻死的东西,就永远失去了。
池奕说得不错,他贺戎川的确冷酷无情,就该这么要了此人性命。
却在确认此人的身份、目的、用处之前,选择为他留几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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