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虚弱地唤：“素秋，我要喝水……”

话音刚落，床边便伸来了一只茶杯。

苏若雪缓缓坐起身，接过那茶杯，还没送至唇边，却在视线察看到床边人的一霎，手指一松，那茶杯连带着杯中茶水都哐当砸在锦被上。

“阿九……”

她眼中是满满的不置信，颤抖着伸手，想要碰一碰他，却又像害怕触到虚影一般，瑟缩了回去。

“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夜九眼底情绪很是复杂，面上努力维持着冷淡神情，语气冰冷地答：“是我，你没在做梦。”

他像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盈盈的泪珠，低身子捡起锦被上的茶杯，又使了个术法将之弄干后，才从小几上另取了杯茶，递给她：“先喝水。”

苏若雪双手捧着茶盏，小轻抿着，眼神却半瞬也不离开夜九。

待她喝完水，夜九接过茶杯，放于一侧后，才沉声道：“既然苏仙子已经醒了，我便先行离去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阿九！”

苏若雪语气嘶哑，急急去扯他衣袖，“你别走……”

她的语气带了哭腔，泪水也颗颗坠落。

她想问他为何会在此处，她想他说她这些日子受了怎样的委屈，她想告诉他她很想他……

他怎连一点点时间都不给她，就要狠心离开呢？

听着她嘶哑的呼唤，夜九心微痛，却还是强忍着苦涩，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硬着心肝道：

“夜九只领了陪至苏仙子醒来的命令，仙子昏迷三日，夜九便守了三个日夜，寸步不离，既然此时仙子已经清醒，夜九当离去……”

听得他说对己的守候，苏若雪眼中闪过感动，却又听他继续道，

“师父还在等着我回去。”

听他语气郑重地道师父二字，苏若雪脑中瞬时闪过华长老雍容瑰艳的姿貌。

那是她不会有的风情。

她心中酸意翻涌，又因病体衰痛，竟不择言道：“也是，我不过是个没用的病秧子，哪里比得上你师父明艳姝丽，你喜欢上她也是应该的……”

“你在胡说些什！”

夜九然大怒，“那是我师父。”

而苏若雪却想到上回前往苍羽峰时，华长老面对她时隐敌意的态度，瞬时愈生妒火：“你把她当师父，她却未必只想当你师父。”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若说那华长老对夜九全无心意，她绝不相信。

望着她扭曲神情，夜九只觉荒谬，他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往后退两步，神情愈发冷漠：“苏仙子慎言，此等诽谤话语，不是乱说的。”

说完，他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一般，迅速转身向外：“仙子好好养病，我就不多留了。”

眼见他身影就要消失在屋门，苏若雪泪落如珠，手撑着锦被，崩溃一般地喊：“夜九，我快要死了

……”

闻声，夜九脚步一顿，正好撞上门槛，险些跌倒。

他扭过头，语气终于带上了恼意：“你在胡说什。”

苏若雪拼命摇头，面上已经糊满泪珠：“我没有胡说……”

她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哽咽着道：“鬩君那一剑，斩破了我体内封印，阿九，我活不了多久了……”

夜九心剧烈抽痛，他手捂着胸，极艰难地消化着她话语中的意蕴，酿酿跄跄地走回了她床边。

苏若雪抽噎着，伸手去捉他的衣角，怜地道：“在最后的这一段时日里，你就当怜我，陪陪我，好不好？”

“我死后，你想要和你师父在一起，想要和岑嘉宁在一起，我都管不到了……”

“不要胡说。”

夜九脑中发白，颤抖着将她拉入怀里，“你是掌门的义女，他会救你，你不会死……”

见夜九露这般神色，苏若雪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欣慰——

阿九心中，果然还是有她的。

靠在夜九怀中，将头枕在他胸，苏若雪唇角浮上笑意。

既然他还喜欢她，那她就算这话是在骗他，他应该……应该也不会怪她吧。

毕竟，若没有金蝉，她恐怕真的就死了。

而在她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身后夜九面色却突然大变，他只来得及溢一缕痛呼，便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连带着怀中苏若雪，也跌倒在地。

望着神情痛苦、身体抽搐的夜九，苏若雪惊声大呼：“阿九，阿九，你不要吓我……”

几番用力摇晃也不见他醒来后，苏若雪才想起什一般，连忙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

入夜。

装横华贵的屋内，岑长丰坐于主位上，神情恼怒：“你是说，那夜九宿在了若雪的院子里？”

侍从小幅度点点头，观察着岑长丰震怒神情，赶忙补充道：“据说是劳累过度，才了过去，苏仙子于善心，才将他留在了客间暂住。”

岑长丰怒意却半点不消，冷笑道：“谁知道他过去是真的还是装的，若雪那样容易心软的姑娘，恐怕就是被他骗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发了一阵脾气，将手边东西都砸了个干净，那些在外珍贵至极的摆件，却在他手中哐当成了粉湮碎片。

底侍从一个个都唯唯诺诺，既不敢阻止，也不敢相劝，只恨不得将己缩得更小些，莫要触了公子的霉头。

岑长丰发够脾气了，才稍稍喘着气，拍着桌子，指着某个侍从道：“我不想在那历练名单上看到夜九的名字，懂吗！”

那侍从瑟缩了一，硬着头皮道：“掌门已经发过话，让公子折腾些……”

闻言，岑长丰怒目圆睁：“怎，我堂堂掌门，要动个小小弟子，都动不得了吗？”

那侍从不敢再反驳，只得艰难应：“是……”

岑长丰还不解气，怒骂道：“一个身份低贱的玩意，也敢肖想若雪，他也配？”

“还有。”

岑长丰似是想到什，“上回大选的时候，那个被我爹多问了几句话的弟子，也在那历练名单里？”

那侍从眼神微闪，只点头：“是。”

见岑长丰要说什，他连忙补充道，“那弟子的名字是掌门特意加进去的，若随意去掉，实在是不好交代……”

闻此，岑长丰眼中闪过不甘，泄气般地重新做，又将手边最后一只茶盏往地上狠砸，恨声道：

“那就让本爷看看，他有什本事！”

第35章 怨魂 真是笑话。

沈呦呦是怀着忐忑的心情醒来的。

她依稀记得, 在昏过去前，那大鬩王刚给她安排了任务，正要离去。

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应, 便遭到熟悉的心绞痛攻击, 直接倒在地……

倒前最后一刻，她还在担忧, 那大鬩王不会恼怒, 把她给直接咔嚓了吧？

好在大鬩王远比她想的有耐心。

她颤抖着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屋顶——

她竟是在守寂堂内的瓦屋里。

躺的是结实的竹榻上，盖的是柔软的棉被，被安置得相当好。

而周一片昏暗，显然是在夜里。

“谢师弟？小仙君？谢知涯？”

沈呦呦连着呼唤了几声, 都没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