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头又疼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白面小子,心想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平日里凭着大爷的身份在云州城,然有人愿给他面子。这件事,不好麻烦大了去了。
知州唉声叹气道;“这律例既然来了,上头然是有的考虑。你觉得不对,那一定是你的见识不够广,经历不够多所导致的。你想想,这天底的事,哪一件瞒得过圣上的眼睛?所以我说,既然制定了规则,就一定是正确的。宋家积累财富不易,宋公子莫要惹祸上身。本官这也是看在和令尊有几分关系的份上,才不得不提点你几句。换了别人,我未必会说。”
宋眠拱手道谢,但依旧不卑不亢道:“律例共五十九条,其中第五十九条规定,若有对律例持不意见者,诉诸公堂,请求废除或修正。”
这一条在旁人看来是多余的话,但是宋眠当时第一次读到的时候便觉得大有深意。但这多年来,并未有人实践过此事。
知州一时语,看向宋眠道:“宋公子好才。只是还要应当考虑清楚,凡是三思而后行。这样,我给公子一日反悔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公子若是后悔了,便将这诉状撤回去,本官就当这件事未发生过。”
因为宋眠来得突然,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知州心想必定是有什缘由,才让宋眠做这样的事。一日时间,既是留给宋眠的缓冲时间,也是给他己着手调查原因的时间。
宋眠应了来。
然而第二日又来到了州衙。知州也算是调查清楚了原因,他眉头一动,看着宋眠说道:“我已知道宋公子这样做的缘由。我看不如这样,将那酒楼老板和娘子都叫过来,由本官为双方调解,若是达成和解,便不再审理定罪。如此,好?”
宋眠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一日时间已到,我仍然要诉。”
知州叹了一气,道:“年轻人这般固执。既然这样,看来我只好把你的诉状呈交巡抚大人了。到时候要宋公子当面陈述,公子做好准备便是。”
“多谢知州大人。”
等了几日,尚未有音讯,这件事却在云州城传扬开来。坊间说什的都有,有的说宋眠不愧是年英才,此举很有当年的风范。有些人却把宋眠当初的一些不好的传闻拿来说,笑宋眠是沽名钓誉的草包,此举必定祸及家人。
宋府里,宋老爷也对他极不赞,事发时他在外地未归,知州找上门来却只有宋夫人在府上。宋夫人云淡风轻地说支持他地决定,知州派人的人就此回去复命了。宋老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寰转的余地。他起初暴跳如雷,在府上痛骂了宋眠一顿,甚至找来马鞭要打宋眠。
林妙妙来求情,宋眠让她千万别多说,怕祸端引到她身上去。这一点倒是和宋夫人不谋而合,宋夫人想的是林妙妙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有事。
所以林妙妙前去求情的时候,宋夫人也快速赶到,替宋眠求情。
最后宋老爷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直看天意,便心灰意冷扔了鞭子,再无话说了。
这边宋夫人生怕林妙妙动了胎气,又请了大夫来把个平安脉。毫无疑问,大夫这关早就被宋眠打通了,那大夫说林妙妙胎像不大稳当,还需静心休养,不受任何刺激。
宋夫人这边慌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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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补又是食补的,还亲来这边院子轻声细语地劝解林妙妙放松心情,不要被情绪所累,免得对胎不利。
宋眠这时凉凉道了一句,“眼看离王玉墨来道歉的日子也就剩两日了,母亲谈好了?”
宋夫人这就没有什不应的,忧心忡忡道:“玉墨那边说了,会亲过来。你呢,多也大度些,人家小姑娘脸皮薄。道了歉这件事就揭过去了,知道了吗?妙妙这边也是,不要老是把这些事挂在心头,小心郁结于心。另外,我听说王家的人这几日也来了云州城。你说话做事都小心些,不嚣张妄为。”
“知道了。”
两日后,王玉墨竟然真的来了,随她一起过来的,还有王玉墨的爹王永宁和王玉墨的哥哥王遇兴。
☆、第三十五章
因为宋夫人早便提过宋家的人来了云州城,所以宋眠看到王玉墨身后那两人时也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挑眉,伸手扶住林妙妙。趁着这个空档温声向林妙妙介绍那两人的来历。
王玉墨日态度端正许多,见了宋眠甜甜一笑,道:“云逸哥哥,那日的事,是我不好。我这几日左思右想,觉得必须过来亲跟你和妙妙妹妹道歉。那日,是我冲动了。平时爹娘和哥哥着我,难免让我性子骄纵了些,做起事来便有些不管不顾。天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另外我还托我爹从家里的库房带来了十上好的千年老参,再加一百盏上乘的燕窝,就当是给妙妙妹妹赔罪了。”
她日好像特别地通情达理,看向大家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一派天真女模样。
宋眠看向林妙妙,还未说话,那头宋夫人已经开道:“玉墨有心了,我本就说这是小事,不值得这般伤了和气。那日是云逸失言,才赌气说那种话来。现妙妙肚中的孩子已经无事了,我看咱就此把这件事揭过吧。”她看向王永宁,微笑着说道。
王永宁道:“这多年过去了,你倒还是老样子。”这句话是冲着宋眠说的。
这句话对于许久未见的人来说,听来是寒暄,但他轻慢的语气和不屑的眼神都透露这话的意味长。林妙妙看着他来者不善,不由得有些担心宋眠,她小心扯了扯宋眠的袖子。宋眠低头去看她,安抚地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
宋眠这才转头不卑不亢地迎向王永宁道:“王伯父亦是如此。”
年背脊挺直,犹如松柏傲然。
王永宁那双浑浊的眼睛他对视片刻,终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
日王玉墨态度反常,这王家人态度更反常,明明是来陪坐了错事的女道歉的,这态度倒像是上门讨债来了。
宋夫人道:“孩子长大了,哪里够一点不变呢?就是玉墨这孩子小点的时候我瞧着粉雕玉琢的一个团子,这会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初时见到她,我都差点没认来。”她看着王玉墨笑,王玉墨那边一双眼睛却总是地瞧着宋眠。
宋眠端坐在一旁,和林妙妙小声说着话。王玉墨的眼神变得有些生气,但是她尚且还维持住己的笑容,因为方才宋眠和王长宁说话,竟是没有答复她的致歉。
本来糊一,此行的目的就算揭过了。不想王玉
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虽然还在笑着,却重重把茶杯一放,惹得众人都把眼神看过来。她故作惊慌道:“是不是声音大吓到大家了?我方才手有些重,抱歉了。”见那头宋眠低头侧耳,满心满眼都维系在林妙妙身上,她妒火更盛,提高声音道:“云逸哥哥,我既已道了歉,那你原谅我了不曾?”
她紧紧看向那两人。
宋眠道:“既然玉墨妹妹诚心认错,便亲向妙妙道谢吧。毕竟你伤害的人是她,最应该道歉的也是她。”
王玉墨心里根本瞧不上林妙妙半分,她的笑容僵住了,日装乖巧不过是为了讨宋眠心。但是宋眠竟然要让她对那个低贱的才低头,他怎以!
王玉墨手心握紧了几分,望向一旁的林妙妙,道:“是我未曾考虑周全。妙妙妹妹,你曾原谅我了?”
她死死地看向林妙妙,不像是道歉,倒好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咚”地一声响,却是王遇兴看不去了,道:“够了,玉墨,咱走。你地上门来道歉,看看你中的云逸哥哥哪有半分领情?却还要一而再再而地羞辱你。我王家的女被他害死一个还不算,还要受这种委屈不成?”他站起身来,拉着王玉墨就要离开。
王永宁也站起身来,道:“我本就不赞成玉墨来道歉。妾室算什?不过那人一般卑贱,就算肚子里多了个孩子,也改变不了事实。王家的小姐是金枝玉叶,不必跟一个人低头,为了谁都不行!是玉墨求了我好几天,说不想和你闹翻,细数她在这里的时候,你多照顾她。我这才答应走这一趟,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让她来道什歉。我只是想看看,你宋眠如有丝毫悔改之意?你犯的罪孽还清了?最应该道歉的是你,你应该一辈子都被钉在耻辱上,不得翻身。”
他疾言厉色,看向宋眠的眼睛里恍若刀子。
林妙妙本来默然无语。她无意卷这场纷争,但她为宋眠不值。听见王永宁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宋眠,她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说道:“我家相公他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没有需要悔改之事,没有需要还清的债,希望这位先生慎言。况且,您提到的尊卑之事,我认为这世上虽有钱权高,但绝无人格高低之分。是非对错,由心证。王小姐若没有心怀歉意,何必为了其他原因走这一遭,甚而至于还要强词夺理把罪责加诸他人身上?”
她觉得己从未比此刻更有勇气。她站来,护在宋眠身前,哪怕她知道宋眠足够强大到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只是因为她方才分明看见宋眠有一丝黯然。
虽然她不知道这丝黯然到底是于对王玉柔的执念还是对于背负多年莫须有罪名的怜。
他在意。并且不想表露来。
林妙妙猜对了,宋眠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他听到这些熟悉地指责他地话语时,身里那种卑感似乎又将他牢牢缚住,要将他拖于泥潭之中,叫他永不翻身。如前世一般。
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看着站在他前面的林妙妙,身柔弱,却似有一股子力量,叫他心生佩服。她总是这样,连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护在他面前,如前世很多个日夜一样。
宋眠忽然觉得眼睛有些。他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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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在王永宁动怒前把林妙妙拎在己身后,道:“妙妙,你说的很对。我日还要向王伯父您重申一次,玉柔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他笑着畅快地说这句话。
王玉墨当即变了脸色,道:“爹爹,哥哥,再纠结于往事已经于事无补了。姐姐若是知道,大概也不会安心的。云逸哥哥只是在起头上,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咱日就先回去吧,不必再次叨扰了。”说完还记得向宋夫人告辞。
宋夫人面带歉意,道:“对不住,是云逸不懂事。”
王玉墨把那两人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她原本是不想来道歉的,但是一想到宋眠就此不会再理会她,她便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把一颗真心都捧到宋眠面前,叫他知道己有多心悦于他。
这次,终于寻着机会偷偷只身来到云州城,而宋夫人那边也有意将她作为宋眠的妻子对待。她哪里知道,她和宋眠之间早就多了一个林妙妙。她又妒忌又愤恨,恨不得林妙妙原地消失。
是宋眠会对着林妙妙笑,对着她很温柔地说话,对着她做很亲密的事,王玉墨想,己却只远远看着。以至于被林妙妙激怒得动了手。
她躲去逃避了几天,终于还是打算按照宋眠所说的来上门道歉。这个时候王家的人来了云州,他得知了她独前往云州的消息。王玉墨跪在王永宁面前哭求,终于让他松了,前提是要让他二人跟着。
王玉墨扯着两人了宋府的门。她心里有些委屈,但又担忧起来。天云逸哥哥和爹爹针锋相对,她若是想嫁给云逸哥哥,就必须改变他之间这种敌对的现状。
王玉墨咬着,心里琢磨着己该怎办。
王永宁斥了几句王玉墨,却还是舍不得说重话。原先家中两个女,大女温柔柔弱,小女活泼任性,两个都是己的掌上明珠。但说来说去,小女懂得为己争取多一些,所以他心里还是更偏疼大女一些。
从大女意外离世,他便把对大女的疼爱也都寄托在了小女身上。对她的疼爱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在嘴里怕化了。只是小女玉墨对宋眠的那份小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呢?
王永宁静静看着小女,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王遇兴气不过,在回去的马车里抱怨了一路。
林妙妙日门前,刻意装饰了一己的小腹,走路步子放缓,她学着二姐的模样,叉着腰被宋眠扶着坐。宋夫人着紧地便是林妙妙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对林妙妙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到底不好多说什,生怕惊扰了她,便只是淡淡提了一句道:“你才来宋府没多久,成为云逸的房中人更加没多久。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来龙去脉。以后,不知道的事,不要轻易发言,知道了吗?”
林妙妙道:“夫人,妙妙虽然愚钝鲁莽,但这件事我曾听爷提起过的,所以我才敢说话。这件事,错不在爷,我不想爷被诋毁。”
宋夫人怒极反笑,道:“他说的?他说什你就信什。谁会说己有罪呢?你看那些牢里的人,铁板钉钉的罪名,都要信誓旦旦为己伸冤。云逸虽然不是完全过错,但是他撇清干系?妙妙,我知道你私心云逸,但是莫失了分寸和理智。”
“夫人,妙妙没读过几天书,识得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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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爷悉心教导。我不知道什是分寸什是理智,只要是爷说的,我就相信。他没有错,就是没有错,不应该被旁人来指指点点!”
☆、第三十六章
“罢了,你好生回去养着,旁的事我就不你计较了。”宋夫人了眉心,想发作怒气,又怕话说重了让林妙妙受刺激,对腹中胎不利。所谓投鼠忌,不过如此。
林妙妙冲着宋眠笑了笑,答应道:“谢夫人,妙妙和爷这便回去了。”宋眠牵着林妙妙的手,一边扶着她准备离开。又听到宋夫人凉凉说道:“你倒肯护着他,不过,他怕是要让你失望的。”
声音近似言语,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耳朵里,必定会多想了。但林妙妙恍作未闻,跟着宋眠一起离开了。宋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道:“待孩子生来,还不知她场如何。如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也是个拎不清的。”
清歌站在一旁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婢看这林妙妙一着得势,估计连己姓什都忘了。这样的场合,哪里得到她说话,真是不知好歹。夫人和爷仁慈,看在孩子的面上,肯宽容她几分,否则她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回了。”
清歌观察着宋夫人的神色,见她情绪缓和了些,又顺着她说了几句,将宋夫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宋夫人却还没忘林妙妙那头,道:“又到了请脉的日子了,照旧还是让大夫来帮她把脉看看情况。”
“谨遵夫人吩咐。”
宋眠握着林妙妙的手,看她格外高兴的模样,心中思绪万千。说好这一次,由他来保护她的。他轻声说道:“妙妙,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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