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珏虽绷着脸,可又心疼得很,心疼归心疼,还是坚持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啊,爸。”
突然,姑娘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看过来的眼神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韩珏立即转过了眼,生恐再多看一眼,就要当场弃甲投降,变成……跟卫四洲那种没脸没皮的软骨头样儿,实在是太难看了。
这时候他也不得不佩服卫四洲其人,当真是能伸能缩,脸皮够厚,难怪能拐走自己的宝贝女儿。唉……
“对不起,爸,让你们,让大家担心了。那个……我,我今天给你们做顿好吃的,赔礼道歉,好不好?”
韩珏扭过脸,不予理会。
“爸,你别生气了。那要不,我再写篇检讨书?”
韩珏脸皮抽了抽,半晌吐出一句,“不能写错别字,和……简体字。”
“爸,你不能一下子就要求这么高啊!”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韩倾倾握紧了两只小拳头,瘪了瘪嘴,低头,“……是。”
待回头,就看到门栏上,左边挂着三颗小脑袋,右边悬着两颗大脑袋。
七□□和韩翊、韩俊熙两哥哥,齐齐冲她傻笑,七□□胆子稍大,上前拉着她就跑了。
边跑,边倒戈道,“六娘,六娘,我字写得漂亮,我帮你写检讨书。”
“六娘,六娘,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呀?小九肚肚饿了。”
“六娘,兄弟们喜欢吃肉饼,做这个他们准高兴。”
“六娘,那什么蛋糕,能做不?”
“六娘……”
晚些时候,大家伙儿吃上了香喷喷的大肉饼,喝上了新鲜现挤出来的羊奶,年节的气氛依然浓烈,也冲淡了些许紧张气氛。
韩倾倾捧着一堆美食,蹭到了父亲书房外。
王语妍接过了盘子,使了眼色,之后母女两去了隔壁暖阁说话。
“妈,爸爸好小气,现在都不原谅我。”
“傻丫头,你爸他……他就是太担心你了,一时有些拉不下脸,咱给他点时间就好。”
韩倾倾内疚地又跟母亲叙了番苦,说起当年的一些事儿。
话题很快又落回到了男人身上,她大眼一转,爬在母亲怀里,问,“娘啊,你说说当年商姨帮过你好几次。我当时还在你肚子里,又是怎么回事儿?”
提起曾经的闺蜜,王语妍长叹一声,心里总是不免遗憾的。
“当年,废太子与你爸,还有柳家郎君,并称京城三英杰。文采一流,才华横溢。那年科举时,他们三人同时应试,分别摘取了那年的榜首前三名。你爹是状元,柳郎君是榜眼,废太子是探花。”
“废太子在当年与柳家结亲,娶了柳郎君的妹妹商□□。柳太师爱妻,故而女儿都是随母。我与你爹定好婚期那年,正是小嗣子出世,我们还一起去东宫探望过你商姨。”
主角出现,韩倾忙问,“哦,小嗣子是什么样的啊?”
“那小家伙生得可漂亮了。卫家的男人,都是天生的好皮相。与当今圣人相较,废太子更显英武慑人,文韬武略,气度开阔,重情重义。小嗣子也是深受父母影响,开朗活泼,敏而好学,性子软善,还有些调皮。”
“哎,瞧我都忘了,最后一次见煌哥儿时,他才五岁。但比起你小九弟弟,可机灵儿多了。”
韩倾倾想着,当年的少年。
开朗嘛?每一次见面时,穿得破破烂烂,一身痞气混混样儿,眼里压着浑浊的郁气。说开朗是真的很牵强,那时候,那颗灵魂已经蒙尘于市。
活泼吗?一开口就嘲讽她是个“娇气包”,行吧,她一个温室里长大的现代小姑娘,才小学三年级,她不娇气谁娇气。这一比,他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却一身沉郁老练,狡诈阴狠,出口闭口就爱跟“死”挂勾。
知礼?呵,好长段时间,连她的凳子都不坐,总爱坐在脏兮兮的地毯上。
善良?一个黑吃黑出家的土匪头子,能善良到哪里呀!
可是这般想着,她的鼻头又开始酸了。
他本来该是那么金尊玉贵、锦衣玉石的人啊,却沦落到孤苦伶仃的街头小混混。要换了她,她早哭死了。难怪,有好长段时间,他都爱叫她“娇气包”。与他的经历相比,她真是幸福到姥姥家了。
“啊,妈,你刚才说啥?”
“哦,煌哥儿摸过我肚皮,说什么你跟他击掌为亲,你也是他的妹妹。”王语妍笑着,想到当年那个可爱的小肉团子,目光都柔和了很多,“那孩子和他爹一样,是个重情义的。小时候还被他表兄坑过,就躲在一边生闷气……”
“他表兄,不会是那个,康?”
“可不就是嘛!唉,这可真是打小就能瞧出心树不正了。”
emmm……
“妈,那现在他们……”
王语妍仍是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其实人早被遣出去了,“那晚我一直心神不宁,睡不好,偏又怀着你,都七个月大了。你爹当时就知道废太子府着了火灾,还派人出去救火,我出屋来一看,京城的半边天都被烧亮了。你小叔亲自带人马去救火,可惜……”
“不会是……”当然不会,要真没了,他们就不会遇上了。
“半夜里,你商姨带人来拍了我家的后门,说是有追兵杀手要置他们母子于死地。当时情况紧急,我便带他们进府中躲避。而随护的人装成了他们母子,引兵离开了。后来,太子党,咳,就是当今圣上派人来府上查探,还进府搜查了一番,没搜到人。我当时把他们送进后院的库房,后来我们去寻人时,他们就不见了……”
“啊?他们自己离开了吗?”
王语妍苦笑,拍拍女儿的小脸,“我怀疑,当时是你在调皮啊,让我拉开了时空门,把他们母子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晚上那么黑,我们也没开灯,门里门外都黑漆漆的……”
“我,我送他们进了时空门?!”
韩倾倾僵在原地。
真相来得这么突然,竟然是她在“作祟”。
韩倾倾半晌都没法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从那么早的时候,她和他就有这种“奇妙的缘份”。
她还在母亲肚子里,就把五岁的卫四洲送到西州避难去了?!这……
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了……好歹,送到南州,那比较富庶的地方也好吧?可是逃命的时候,哪有那么多选择。可是……可是啊,想想他们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他母亲过逝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愧疚……
若是早知道,也许那时候带商姨去现代医院看看病,也许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他了。也许,他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受那么多的伤,流那么多血……
王语妍并不知女儿的心思,感叹着,“后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