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西。最近又没蔬菜,就向树青发脾气:“这灶是怎么管的,同学们没了蔬菜,就缺乏维生素,身体垮了,谁负责!”两次三番,树青没辙,只好自己请假,赁驴,拉上架子车进城买菜,老陈乐的跟上逛了一趟久违的城镇。树青牵驴,老陈坐车。树青惦记着板蛋沟大坝的工程,一路匆匆,只顾赶路。到了城里,拉上一车时鲜蔬菜,买了些油盐酱醋,就往回赶。也没让老陈在城里多逛一阵,老陈无趣。一个劲说:“小柳啊,这灶要是这么管下去,迟早要散伙。”
柳树青沉默了一下:“要是这么说,集体灶的责任就忒大,俄还真是担当不了。当初叫俄当,就是赶鸭子上架。俄在管灶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那边打坝又忙的很。老陈呢,你就把俄换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老陈长吁一口,一路无话。
进城买菜,树青就让小芸替做一天饭。小芸也是个细法之人,蒸了一屉黑馍,熬了一锅玉米黑豆碴子,本也无菜,就用剩下的腌萝卜头、苦菜、甜苣混拌了一盆凉菜,劳作一天回来的同学们吃得锅净盆干,一年多来都是这样,也无甚怨言。
老陈吃不下这些饭菜,批评小芸:“这样的饭菜没有营养,怎样让同学们劳动。”
树青不乐意了:“磨的白面都用完了,再说麦子只剩囤子底下那一点了。都吃完了以后拿什么去改善。”
老陈说:“没磨面是你这个管灶的没安排好,主食要粗细搭配,都要事先计划好。不能光吃粗粮。”声音有点大,硷畔上吃饭的同学们都听见了。
虽说情绪有点僵,大家七嘴八舌的气氛又缓和了,柳树青还当他的灶长,老陈还做他的饭,可心里总觉树青有点各色。
老陈一天做十几人的饭,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有的是时间。腾下空闲,就把冷庙沟的集体灶事迹写成了文章。顺便还把元兵东山备战的情况写成通讯。他在单位就是搞文字工作的。文章写得既细致入微、又慷慨激昂,说冷庙沟的集体灶从进村起就一直坚持到现在,从未闹过矛盾,十几个知青过着共产主义的生活,共同学习、共同劳动、共同生活、勤俭持家、共享分配、团结奋斗,决心扎根建设共产主义的新农村。描述冷庙沟的东山已经成为阻击北犯来敌的战略要塞,工事地道修得固若金汤。一篇篇的稿子送到公社,杨队长立时就把稿子送到了县上,一篇登在了县知青办的《知青通讯》上;一篇登在了县武装部办的《战备报》上。一时名扬四方。老陈乐此不疲。
县上公社联合评选,冷庙沟知青成了先进集体,老陈推荐孙建光作为知青组长代表到县上开会领状。
冷庙沟东山备战工程的通讯,李丕斗看了,正合心意,给他脸上贴了光,立时批示,苏元兵成了战备先进。参加战备模范表彰大会。
冷庙沟知青一下子有了两个先进。
还是让当初胖涛说中了:孙、苏两人都是干大事的,自有重担压肩。
孙建光升了副队长,苏元兵升了民兵副连长,干劲倍增。
老胡说,我身上兼职太多,让柳树青分担个治保协理员吧。
第十三节 大旱春播
立春后天渐热起,再没下过雨。空气干的让人嗓子冒烟。
春耕地过五成,队里让几个老汉巡视了一下。墒情、苗情都很严峻,坡地的土疙瘩硬的已经捏不碎了,大片撒过种的地都还是黄腾腾的,没有出齐苗,即使有苗的地方也是稀稀拉拉的露出些细碎的青绿。
形势严峻,队里大小干部召集在一起,紧急商量:能补种的赶紧补,不能补的赶紧翻了重种。算了一下,还能赶种一茬荞麦。
赶紧把脑畔山背坡的地翻了,撒上了荞麦籽。一些缺苗的地里又撒上了些谷种,重新用撅头擂了一遍。
眼看玉米再不种就要过时令了,全村人上了酒坛沟,停了打坝、停了种树、停了上课。一些好劳力到前沟担水,其他人浇水点种玉米。担水要到酒坛沟前沟两里地的一处崖下。那是冯富川马庄的地盘,马庄的村民要来打架,说是断了他们的水源,老贾忍痛送了两只肥羊羯子,才平息了。知青才知那担水不比背背子苦轻,山路崎岖,不能歇息,硬担磨肩,苦痛难当。受苦人没有一个不骂娘日狗的,儿话连天。但是也没有一个说不种那一沟玉米的。去年那一沟坝地的玉米顶了全村的两成口粮呢,下多大的苦也得把它种上。
那天种完玉米,离天黑还早。老申就又把地里的受苦人断上了酒坛沟的北坡,补种谷子。今年天旱,苗情不好,越是这样,就越要种谷,因为谷子耐旱、耐贫瘠,“不论早晚,收上一碗”,总比没有强。
北坡种谷,用心良苦。酒坛沟北坡平展,无折无壕,镜面似地一溜坡地,又朝阳又平坦,不像南坡峭壁百褶。酒坛沟是老熟地了,沟底年年种玉米,顺带北坡就年年种谷子,省得劳力来回调动,坡面不大,赶一下工,省得再跑两趟。
虽然北坡平坦,这地却不好种——坡太陡了,按学生娃目测也有六七十度。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崖上飞檐走壁。多年种谷,坡面松软,镢头一掏,土就翻滚着往坡下淌。掏土不用费力,但往上趟蹬却非常吃力。鞋是穿不成的,趟上去就灌满了土。受苦人都是光脚上坡。知青们也脱下鞋袜,踏在松软黄土上,柔软无比,丝绒般的触摸,细腻的黄土包裹着脚面,温润、滑软,比最好的海滨沙滩也要舒服。虽说脚舒服了,但这个坡蹬起来却非常的熬人,在掏过的的松软陡坡上每迈一步都非常吃力。成片的黄土从脚下滑向坡底,迈一步退半步,何况还要举起镢头掏地,旁边组长在断着,一排人左右移动,廻行上移,谁落下了,都影响大家,很丢人的。拼命地掏、拼命地蹬……
一路掏上去,天已黄昏。肚饿体乏。不让歇,组长韩生根又赶着人从坡顶一路向下退着,用镢头擂土。德盛老汉已经开始沿着坡面的水平线来回撒种。种子装在德盛老汉肩上的褡裢里,抓一把,扬起手来撒成一片。陕北种谷,多数是撒种在上,擂土在下,从下向上进行。这样先擂后踩,谷种落地瓷实。今天为了省工,组长就叫人退着擂了,老汉们直摇头。还是排成一排,镢头转向,镢刃向右,挥臂向右上甩起镢头,再向左甩出一个弧线,用镢头的铁头横扫坡面的黄土,如果有土坷垃,一定要把它敲碎。擂过的坡面应该是平整展实。组长韩生根眼看天要黑了,在队伍的一头呼喊着,镢头舞的飞快,把人断的。一排人在坡上向左擂到西头,反过来再向右擂到东头,腰弯头低,镢头飞舞,尘土飞扬。这时知青们全没了丝绒裹脚的感觉,就是麻木的跟着人群挥舞镢头。到了坡底,天已黒透,所有人都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