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手触着碗,凉凉的。
杨场长笑着。这笑声有些金属质感,铿锵有力。他说:“挑到最后,只剩下酸酒了。”
“酸酒也是好的。”叶崇磬道。
“可也是。就那样,还是不住的喝。董先生是酒漏吧?我生平没见过那么能喝酒的人。干脆,豪爽……枪法准,空酒坛子老远摆一溜儿,瞧着醉醺醺的,一端起猎枪来,弹无虚发,稳、准、狠。”杨场长“啪”的一下拍着桌案。手落之处,碗里的米酒荡起波浪。“真是条汉子。”咂咂嘴。
叶崇磬喝了口酒,笑。似乎是觉得热了,连帽衫的拉链往下拉了一些,露出雪白的T恤衫来。
屹湘看一眼,那T恤上印着他那声名赫赫的学校名字。她蘸着木桌上的酒滴,划下几个字母,心想叶崇磬,真是个奇怪的人……指尖湿乎乎的,她攥起来,揣进衣兜里。兜里还有一颗软糖。她仍裹着羽绒服,此时也有些受不住热。只是不愿意当众做脱衣的动作,宁可吃着辣的人冒汗的食物,闷着。
面前的包谷饭白的白,黄的黄,喷香。就是这谷物和桌上大块的肉香,也盖不住米酒的香气了……她的手指有点儿发颤。心头的弦是在慢慢的被什么拨动。有一点热,从脚底往上升,渐渐的身上热乎乎的。
她知道,这是久违了的,酒意……
陈太跟叶崇磬这会子都是斯文人露了真相似的,挽起袖子来吃肉喝酒。她一口软糯的台湾腔,虽不高声,在这桌上的语音里也出挑的很,屹湘很容易就听的到陈太在说些什么,也依稀的辨认出在此地混杂而难懂的湘音和不太标准的汉语里,叶崇磬那偶尔冒出来的文绉绉的京片子……她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她的头是越来越沉、四肢越来越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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