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我敬你是个硬核女装大佬,改明儿可以介绍你和阿周那认识一下。
啊,不不不。我还算不上辛苦。不如说,因为遇见了巴巴托斯,我已经是岛上最幸运的人了!
少年却没显露出半点委屈神态,立刻用力地来回摇头。
据我所知,被掳到那座岛上的人,大抵就只有三种结局。
“三种?”
嗯。要么就是接受手术,成为“能够为他们所用”的异能者,然后加入组织,为他们效力……这是最好的结局。对了,好像也有人渴望得到力量,所以自愿来岛上接受手术。
少年扳着手指,认真地一一点数起来。
(“自愿接受手术”……马戏团团长岛崎一也、还有“异能掠夺者”山田大辅,应该都在此之列。当然,他们本身应该都和少年一样,拥有成为异能者的素质。)
少年接着说道:
也有人没能撑过手术,就在手术过程中死去了。这是第二种结局。
既没有丧命、也没有成为强大异能者的人,被关押一段时间之后,都会相继被人带走。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有一次,我透过窗户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被带去了一户村民家里……
再后来,她也成为了村民,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大概两年后,我还见过她一次,她抱着一个小孩儿坐在门口,呆呆地晒太阳。孩子和她一样瘦,像两只猴。
这就是第三种结局。
“…………”
我想,这就是村民们愿意相助的理由。
也难怪拐卖团伙青睐这座岛屿。比起更加清静隐蔽的无人岛,这里不仅拥有广袤丰沃的土地,还拥有滋养罪恶的绝妙温床。
在那片宛如桃花源一般远离尘世的土地上,恶之花蒙昧而猖狂地盛开,也不知有多少人怀着憾恨长眠黄土,做了供他们茁壮生长的养料。
“……混账东西,全都该死。”
不祥的预感得到印证,我不得不一手紧按住腹部,以此来遏制胃袋中翻江倒海的咖喱。
对了,姐姐。还有一件事,我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
“什么?”
如果说少年这一席话只是令我反胃,那么他之后道出的话语,无疑就是一柄从我头顶贯穿,将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钉死在地上的利剑。
他说:
姐姐,你知道“紫夫人”吗?
“什——”
身体先于思考,不受控制地作出反应。
那感觉不像是我自行站起,倒像是我的两条腿触电一般痉挛、绷紧,将我整个人从椅子上顶了起来,然后在惯性作用下踉跄后退,“咣”地一声撞翻了椅子,接着丧失平衡向后倒去——
“茜!!”
岩窟王站得离我最近,再加上先天身高优势,长臂一伸便将我拦腰截住。
“……嘁。”
落后一步的贞德alter扑了个空,忿忿不平地一咬嘴唇,想也没想就冲岩窟王的胫骨上踢了一脚。
岩窟王:“?????”
“茜,你没事?”
萤丸也从一旁探过脸来,担心地冲我上下打量。
“我没事,只是……痛痛痛……”
由于刚才跳起时小腿磕到了柜台,我一边吃痛地嘶嘶吸着凉气,一边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失真的气音。
“和君。你刚才说的是……‘紫夫人’?你确定吗??”
紫。
柚木紫。
毫无疑问,那是——
“母亲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
……
……
当我们结束这次讯问、踏上归途的时候,窗外早已是月上中天。
晚风习习,夏夜清凉如水的月光铺满街道,看上去如同一条无限延伸的银河。
“前辈,前辈!你看,街道有这——么宽敞!和灵子世界不同,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好有趣啊。”
正值街头僻静无人,Passionlip也不用再担心无意间造成死伤(?),可以自由地舒展身体。眼看着她好像出笼的雏鸟一般欢欣雀跃,连我也不自觉地面露笑容。
“……”
可惜那笑容不能持久,转眼即逝,我的嘴角重又沉甸甸地耷拉下来。
但我的步伐却很轻,轻得踩不到实处,像是一步步踏在虚幻缥缈的云间,随时都有可能从千尺高空一头坠落,摔成一团支离破碎的血和骨头。
那位“紫夫人”,据说是他们首领中意已久,最后好不容易搞到手,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有一次我被带去首领的房间,虽然首领本人没有露面,但我在柜子上看见了那位夫人的照片。在宅邸中,她的画像也随处可见。
少年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循环播放,如同一台破损卡带的录音机,永远都只能重复同一段台词。
姐姐,她长得很像你。
……
——我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可能。应该说,我早就猜到了。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我的异能,只要拥有足够的金钱,便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强大。我也曾经怀疑过,这真的能用“我是个天选之子”、“我就是传说中的玛丽苏”来解释吗?
那声音好像耳鸣,嗡嗡作响。
——如果。
——如果,我的异能不仅是【适合犯罪】,而是【打从一开始就为了犯罪而诞生】的异能呢?
——再进一步说。
——“柚木茜”这个人类,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犯罪而被制造出来的】?
声音逐渐扩大,如同海啸灌满鼓膜,淹没脑海中千头万缕的思绪。
扩大。
扩大。
扩大——
“茜。”
忽然,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滔天恶浪中,混入了一道迥然不同的声音。
不,不对。不止一道声音。
有很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绞成一束,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掘出缺口,化为从我头顶垂落的强韧蛛丝。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去——
“茜。我在这里。”
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是伴随着切实的触感和热量一同传来,稳稳安放在我冰凉彻骨的掌心。
我抬头望去,视线便直直撞入一双沉着笃定的金瞳,如同日光下浩瀚宁静的大海。
“埃德蒙……还有大家。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明白。我明白得很。
柚木茜就是柚木茜。无论我的父亲是谁,无论我是因为什么理由而诞生,都与如今站在这里的我毫无关系。
这点小事,我自然心知肚明。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只要明白这一点,我就能够心无挂碍地接受自己。
这具身躯是贪婪、野心和恶意的结晶。说得中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