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省了被班主任叫去批评的麻烦。
由于错过了前三节课,周一突然变得不算难熬,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拉响,燕回才惊觉今天过得太快。
他陡然生出一种对于学校和教室的留恋,看着所有人火烧眉毛地收拾书包往外跑,他却一反常态,慢条斯理地摸出今天的作业,打算在教室里写一会儿再走。
金锵锵在旁边咋舌,说:“燕回,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差生里面学习最努力的。”
燕回握笔的手顿了顿,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金锵锵并没有因为燕回的无视而气馁,她看了看燕回手里的练习册和已经被写满了的草稿纸,突然说:“你的解题过程好详细哦——但这道题选C。”
燕回看了一眼自己的答案,上面是一个力透纸背的“A”。
于是他嘴角抽了抽,心中思绪万千,颅内电闪雷鸣,片刻后对金锵锵忍辱负重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金锵锵沉吟一声,然后抢过他的笔,坐了下来,在他的草稿纸背面给他演算了一下整个解题思路和过程,燕回发现自己错在第三步,忽而茅塞顿开,眼睛一亮,抢过草稿纸反复看了两遍,对金锵锵说:“牛逼。”
金锵锵被他认可以后,心满意足地笑了,随后有些老神在在地点点头,说:“虽然你不算很聪明,但勤奋是真的,我很看好你。加油吧,燕回同学,努力不一定成功,但用尽全力去追逐,总不会让你留下遗憾。”
燕回还沉浸在自己对这道题的豁然开朗中,随便应付了一句,和金锵锵道了别。
他写完数学和语文作业后,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八点,快到住校生的晚自习时间了,所以也收拾了书包起身往外走。
早春的江城天色黑得不算快,但八点时依然月上梢头,燕回往校门口走的一路还想着金锵锵给他讲的题,解题思路清晰简洁,很容易举一反三。
他突然有一种“数学可能没有我想得那么难”的错觉,并因此而感到几分兴奋和雀跃。
这种兴奋直到他看到校门口停着陆骁的车时,被浇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冷水。
陆骁在江城的几辆车燕回此前都在那栋宅子的车库里扫过一眼,他没有刻意去记住每一辆的款型和车牌,只是对这辆的印象很深。
因为最初看见秦骞时,他就坐的这辆迈巴赫。
第115章 天不容我/似独活/不灭的残损
189.
看见这辆车燕回的第一反应就是目不斜视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脚下的速度很快,企图走到路口车多的地方打车回家,结果那司机好似早有预料般,一个掉头,不出两分钟就把车开到了他身边。
燕回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于是司机就开了车窗跟他说话:
“小少爷,”这司机是上次从主宅搬出来时送他去新家的那位,燕回恍惚记得好像姓钟,他对燕回说,“我来接您放学,请上车吧。”
燕回语气疏离地对司机说:“不必”
司机看上去有些为难:“可是老板说,今天让你过去吃晚饭。”
“……”燕回感到一种焦躁,他几乎下意识地拒绝,“他是你老板,又不是我老板,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
“啊,可是……”
“不用可是,”燕回打断他,说:“再见。”
燕回走了一路,司机也跟了一路,他在路口打到了车,从后视镜看到那辆迈巴赫最终没有跟上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原本燕回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好几天,这司机都开着车出现在学校门口。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接连好几天燕回都等到将近八点,趁着夜色四下无人才敢离开。
一周下来,学校里逐渐开始有人议论起“每天放学停在校门外的豪车究竟要接谁”这个话题。
190.
“唉,”周五这天午休的时候他躺在校医室的床上,单腿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枕着双臂,突然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人生真就出人意料。”
楚方识今天没有去图书馆,因为最近燕回并没有在认真睡觉,所以他干脆留了下来。
两人并不互相打扰,燕回总是自顾自发呆,而楚方识则安静地做手头的事情,他们偶尔聊上一两句,也会停在合适的时机,不追问,不探询。
听到燕回的话以后,楚方识方才在其他事情上的思绪稍微断了一下,他回应了一句:“的确如此。”
“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所以倒不如早日了结,这么活着麻烦死了。”燕回说得轻巧,似乎是个玩笑。
然而楚方识总有他莫名认真的地方,在这句话以后,他的口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胡说什么。”
燕回“啧”了一声,笑说:“你看看,又当真了吧。”
他坐了起来,从包里摸出烟,眼看要点燃,楚方识噌的一下站起来,很快迈步过来要夺他手里的烟。
燕回早有预料,手往后一躲,没让他抢到,结果楚方识就蹙起了眉,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张嘴说:“你——”
燕回笑了一下,接住他的话往下说:“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够在学校里抽烟!简直太荒唐!”说完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说,“你就没其他的话了,永远这几句。”
楚方识本来还有些生气,被他这一打断,突然就泄了劲,喉咙里挤出一个:“……唉。”
燕回趁这个当口点了烟,颇有些耍赖地说:“就这么着吧,烟瘾犯了不抽不痛快,帮帮忙呗?”
楚方识很多时候都觉得燕回身上透露着让他很难释怀的古怪,燕回骨子里好像有种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本能,他的喜怒哀乐都浮于表面,很难说那双眼睛里究竟什么是直达内心的真实。
每次他找借口要抽烟的时候,楚方识总忍不住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想要规训他,然而看见燕回那副将自己与旁人隔绝开来的疏离模样,他又觉得这种阻拦和责备是没有意义的。
“你在心烦?”楚方识一直不愿意有意去打探燕回的事,害怕给他造成压力,但今天他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燕回自肺里卷出一口烟,长长吐出,笑说:“那么明显啊。”
“我只是猜测。”
“也还好,只是在想又到周末了,我今晚上回去吃什么呢?周末出不出门,要做几道题?古诗能默写吗?短语单词背得完吗?各种定律公式可以举一反三吗?然后也在想,我这么努力有用吗?上次考试总分还不到三百,全班倒数第四,我能上个什么大学呢,大学生活会好玩吗……”
他顿了顿,又说,“最后想……我正在做的这一切,是对的吗?有意义吗?”
燕回的瞳仁与他的头发一样的深黑,被那副白皙的皮肤映衬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