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闫峙落荒而逃了。
他清楚祁悯是什么意思,即便他对裴忆钦的感情不复以往,但内心仍保留着一定的占有欲,况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做不到和裴忆钦离婚。
闫峙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裴忆钦背对着他睡得很安稳,他却心烦意乱的,难以入眠。
裴忆钦在黑暗中悄悄睁开了眼,他此刻的心情比闫峙好不了不少,他先前花那么大的功夫哪里是在为儿子挑选钢琴老师,分明是在给丈夫送情人吧。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闫峙的表面深情不过是种变相的嘲讽罢了,这半年以来他们居然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而他浑然不觉。
裴忆钦觉得自己实在蠢钝至极。
他太生气了,所以他一定要让闫峙和祁悯切身感受一下被背叛的感觉。
闫峙一晚上没睡好,无数个混乱梦境的碎片像浆糊一样填充着大脑,起床时身体发沉,意志混沌。于是吃早餐时他叫保姆端一杯咖啡来,刚凑到嘴边,一闻那个味,他的胃像突然爆发的活火山,咕噜咕噜的响。
闫峙连忙捂着嘴跑进了洗手间,吐完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漱完口裴忆钦正好坐电梯下来了。
裴忆钦看到闫峙苍白的面色,不由在心中冷嘲道:做贼心虚的人晚上能睡好觉才怪。
闫峙胃里闹腾得慌,加之精神不太好,没吃两口就下桌出门了,连告别都忘记对裴忆钦说了。
“什么态度啊。”裴忆钦把他的行为解读为昨晚没把小情人哄高兴,今早起来羞恼不已,所以干脆把气对着他撒。
叶韶锦后面几天又有海外的拍摄行程,两人只好今天下午在机场的VIP休息室见一面。
说起当年裴忆钦会答应与叶韶锦交往,不过是一时出于对恋爱的好奇,叶韶锦出现的时机恰好,又给他写了一首情歌表白,或许那首歌正好切中了他当时的心理,兼之叶韶锦长得十分好看,性格又挺温柔的……总之综合多方面的原因裴忆钦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
其实一开始裴忆钦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过是想拥有一种短暂的体验。但这段关系能发展三年之久,是他所没想到的。
如今他对叶韶锦的感情早就模糊了,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也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经过几年娱乐圈的摸爬滚打,叶韶锦整个人堪称脱胎换骨,性格早就不复以往的敏感内向,现在裴忆钦能记得的只有叶韶锦羞辱他的那番话,害他失忆以及趁他失忆颠倒黑白的事。既然不需要念及什么旧情,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叶韶锦见到裴忆钦,发现他今天的气色比上一回见面时好上了许多,笑着说道:“最近过得不错嘛。”
“何以见得?”
叶韶锦瞥见他右手关节上有几块暗红色的血痂,裴忆钦发觉到了他的视线后,默默地用左手盖住了右手背。
“你们吵架动手了?”
裴忆钦犹豫了一瞬,平静地回答道:“嗯,他不肯和我离婚,也不肯舍弃情人,怎么样,是不是很过分?”
“所以……你要怎么做?”
裴忆钦挑了挑眉,回答道:“我想通了,我要离婚,我不能为了他继续浪费自己的人生。”
“你想通了就好。那你要怎么逼他和你离婚?”
“他可以在外面找情人,难道我不可以吗?”
“所以你选择来找我?”这话叶韶锦听了不大舒服,怎么有一种裴忆钦在将就的意思,他应该不比闫峙差到哪里去吧?
“你为了气他才回心转意,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吗?”
“廉价?我的喜欢很廉价吗?我的喜欢只给过你。”裴忆钦把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脱了下来,“闫峙明明一早就厌弃我了,却始终不肯放手,趁我失忆把我耍得团团转,骗我说我们以前很恩爱……他真是个混蛋,好在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可以假装我没有爱过他,我不打算再守着这种虚假无望的婚姻了,我要遵从内心的选择。小锦,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只是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叶韶锦瞳孔微微颤抖,这算是表白吗?
裴忆钦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性格不是很好,你上次骂我的,我认了,以后我会学着改的。”
“这该不会是你一时的冲动吧?”
“这都过去几天了?如果真的是一时的冲动,我今天压根就不会出现。来之前我想了很多话,可能是嘴笨吧,说出来的话都干巴巴的,但是我想意思应该都表达清楚了吧。要不要接受都随便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帮你一把的。”
“那你要怎么帮我?”
“不是我帮你,是我哥,不过我说服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时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叶韶锦静静地看着裴忆钦,他的外表依旧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恍然有一种失真感,近看略微有些僵硬,像个冰冷的机器人。裴忆钦对上了他的视线,高傲冷漠的神色裂开了一道缝隙,冲他展颜温柔一笑。
叶韶锦情愿相信他。
分开前叶韶锦抱着裴忆钦亲了一口,“我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裴忆钦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皱着眉头用手指擦了擦嘴角。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霈发来短信了。裴忆钦知道闫峙肯定沉不住气,不过他不打算去拦,而且他要比闫峙更晚到家,如果闫峙不回家,他也不回了。
祁悯知道闫峙要来把家里上上下下认真收拾了一遍,然后把冰箱里的和牛拿出来解冻,准备晚上煎牛排。
闫峙一开门祁悯立马迎了上来,把他抵在玄关的柜子上与他缠绵接吻,闫峙趁他舌头往回缩的间隙,含糊地说道:“够了...嗯,别亲了。”
“好吧。”
祁悯松开了手,眼神亮晶晶的,闫峙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故意避而不谈,问道:“晚上吃什么?”
“我要煎牛排,你要帮我打下手吗?”
闫峙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回答道:“好啊。”
闫峙站在祁悯旁边帮他洗菜、切菜,祁悯把牛排下到平底锅里,肉接触到油一下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闫峙一闻到浓郁的肉香味,熟悉的呕吐感又从胃直冲上喉咙。
祁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于是把火关小了,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大声问道:“闫峙,你怎么了?”
闫峙正跪在地上对着马桶干呕,他胃里酸水直冒,喉咙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令他恨不得用手指把东西扣出来。
祁悯尝试拧了一下门把手,门被反锁了,他只好耳朵贴着门听听里面的动静,“闫峙,你没事吧?”
闫峙嘴里满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苦味,漱完口一开门祁悯就站在他的眼前。
祁悯见到他领口湿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吐了?”
“我没事,只是今天胃有些不舒服。”
“哦,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一点胃药?”
闫峙拦住了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