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正的立场上来说,她私底下的脾性古怪又极喜欢隐藏自己的心思,的确需要一个降得住的人在身边。”
此时此刻,贺宗伦终于明白栾松和周里的区别了。
栾松是个好孩子,但他从小因为身子弱被当爹妈娇惯过度,养成了一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习惯。现在在热头上会让着贺秋秋,但是等热头一过这两个脾性同样刚硬的孩子碰在一起,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儿?
相反周里从小经过磨难,又很早就在贺家生活,最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只有他是最了解贺秋秋真实禀性的人。这样一个有耐性又宽容,又时时敢于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才是最适合善变的贺秋秋。
贺宗伦把几张饺子皮儿重叠在案板上,想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还在做那些有预示的梦吗?这事儿虽然说不上好坏但终究有些古怪,老话说窥得先机的人多半五弊三缺。首都有很多知名的老医生,你空闲时最好去看看,不过对着那些陌生人千万不要把话说透了。”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佛家道家都讲求因果造化,正所谓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道昭昭因果循环。如果擅自插手而改变因果,那么被改变的那部分因果造化之力就要被插手之人承担,反馈来的结果大多会以五弊三缺的形式来体现。
因为在室内贺宗伦只穿了一身厚厚的绒线衣,剃了板寸儿的头发已经半白,却依旧透露着军人的干练和敦厚。周里望着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鼻子微酸低低应了一声,“我省得的。”
自从知道周里曾经做过预示未来的梦时,贺宗伦除了问过与女儿相关的几件事之外,再没多问过只言片语。而且他对周里选择了信任,就再没产生过任何怀疑。即便是涉及到这个话题上,也只是简略得让他千万小心一些。
周里除了喜欢贺秋秋之外,对于贺家两老的人品也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试完新衣服的李明秀乐吱吱地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厨房笑道:“果然是大城市才锻炼人,不光自个打扮的好看,给我挑的衣服也是越看越喜欢。赶明儿一早我就穿着在家属大院和建南市区显摆一圈,我还没看过哪个婆娘穿过这么亮色的衣服呢。”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包着饺子,准备着迟到的年夜饭。门铃响了,却原来是栾仲平带着妻儿过来拜年。
对于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毫不知情的李明秀热情地招待着客人,看见女儿动作慢腾腾地,还笑骂了几句孩子不懂事。
栾仲平照样是个大嗓门儿笑哈哈地道:“秋儿这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欢,同样是养女儿,我家的栾敏就像个野小子一般,你家的秋儿就是文文静静的小淑女。像考大学,你家秋儿就上了数一数二的上海财大,我家栾敏偏要去考一个什么警察学校。”
削薄短发更显英气的栾敏撅着嘴,面上有些不乐意,“老爸你尽揭我的短,明明说是来拜年的,怎么是来比女儿的呢?”
贺秋秋此时也顾不得尴尬了,她的手被栾敏紧紧抓在手里,想起身都困难,只得厚着脸皮坐在一边。
贺宗伦暗叹一声,看来有些话不说是不得行了。就装作没有明白栾家人的来意,憨厚笑道:“说起来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七了,我家秋儿和周里回来得晚,我正准备让他们代表我们老两口儿到各家各户去拜个晚年。家属大院这些叔伯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们当晚辈的应该去尽些礼数。”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头呢?一向粗枝大叶的栾仲平细细一琢磨,就有些惊愕地望着自家儿子。却见栾松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直直地望着周里,而周里的脸上一直挂着轻描淡写的笑容。
栾敏不知所措地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拉着贺秋秋的手悄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你跟我哥两个在处对象吗?”
贺秋秋又一次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恨不得面前裂开一条大缝把自己吞进去。她终于尝到自己轻率造成的苦果,这个境况却只得她自己去解开。就低着头吭吭哧哧的解释道:“栾叔叔,是我对不起栾松,先前我没有考虑好。关于我个人的终身大事,我想等大学毕业后再考虑。”
栾仲平原先是太过高兴,此时冷静下来才想起贺家放着这么出色的周里,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当女婿?感情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家的儿子是自作多情了。他有些尴尬地一笑,“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懂年轻人的事儿了。”
栾松见当爹的这么快就调转枪头,一向心高气傲的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栾仲平骂了几句,到底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又草草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贺宗伦叹了口气,心想两家的关系只怕从此之后就有了裂痕。
栾敏走在最后头,抓着贺秋秋的手摇晃了一下道:“你别生气,我哥身上的毛病都是让我爹妈给惯出来的。要是让我选,肯定也会选周里哥。我哥的气性来的快消得也快,不用理他。等你空闲了,咱们约在一起到市区去看电影。”
等栾家人走光了,李明秀寒着脸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丈夫一把拉进了里屋。
贺宗伦把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遍,末了才语重心长的道:“秋儿从小主意就正,你千万不能把她逼得太紧。若是再来一回什么先斩后奏,到时候你哭都没有地方去。”
李明秀怄得心口疼,扶着床沿慢慢坐下道:“我全心全意都是为这个死妮子打算,没想到一片好心反倒被她嫌弃了。周里是多好的孩子啊,事事让着她将就她,遇着这样的还不知足?”
贺宗伦也有些不得劲,但是一想起周里梦中那些令人胆寒的境遇,连忙端正心态,“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上了初中以后我以为情况已经好转,却没想到她把心思隐藏得更深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活成我们想看的样子,懂事知礼,学习上更不要我们操半点烦心。真要是把人逼急了不管不顾地做出一些事情来,到时候伤心的还是咱们俩。”
李明秀恹恹地,“这些年来这丫头多让人省心,没想到大了大了反而让咱们事事担心。去年没跟家里人商量就报了上海的大学,气得我几天都吃不下去饭,难不成上辈子我真欠了这丫头的?”
贺宗伦心想,要是照周里梦中所述,我们上辈子果真是欠这丫头的,所以这辈子就只有由着这丫头来作了。好在今天终于趁这个机会跟栾仲平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一直黏黏糊糊的,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在这里暗自庆幸的时候,晚上就听见有人说栾松在耗子店冰面上一个人滑冰车,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譬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