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却是笑着的。
笑着倒下去,笑着闭上眼,笑着赴死。
那一瞬间,嬴昭如遭霜雪浸心,五脏俱焚,痛得他四肢百骸俱如遭受车裂,硬生生撕裂开来一般。
念念死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啊!
“陛下——陛下——”
眼前的图景蓦然虚无,耳畔传来声声焦急的呼唤。嬴昭猛然惊醒,自榻上坐了起来。
他浑身皆是冷汗,身上温度却烫得吓人。念阮猝不及防地被他滚烫的胸口一撞,惊觉他的慌张,忙回抱住了他:“妾在的,妾在的。念念在的……”
她两辈子也没见过他这般无措伤怀的模样,连声应着,手抚在他不安颤动的脊背慢慢安抚着,紧盯着他神情待他缓了些许方轻声地问:“陛下怎么了?可是被魇住了?身子可有不适吗,要不要妾把御医叫进来。”
方才他在梦中便一直唤她的名字,起先她还抱怨他在梦里也阴魂不散,后面才觉不对自梦中醒了过来。果然是他在叫她。
嬴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发上冷汗如珠滚落。他心神还有大半遗落在梦境里,心脏处仍剧烈地疼着,女孩子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半晌才有声音。他愣愣地转过眸,双手无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柔荑,一张口,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
“是我害死你的么?”他问。
“什么?”
猝不及防地叫他这么一问,念阮神情惘惘的,方要再问他几句,却被揽住了后腰,尔后重重一吻落在了唇上。
“陛、陛下……”
这个吻初时粗暴尔后慢慢温柔下来,却一样不容她拒绝,压着她倒在了榻上。念阮有些紧张,以为他又要行那敦伦之事。
他的气息充盈在唇齿间,严丝合缝,随他唇舌来去自如,吹拂着她脆弱不堪一击的意识,倏尔云端,倏尔坠下。黑夜中换气声和交错的轻.喘声格外清晰,听得人脸红心跳。
念阮抵不过这般绵柔如水的亲吻,自颊边到耳边再到脚趾俱生了一片胭脂红艳。她意识渐渐朦胧,双手无力地抵着他覆上来的身躯,身子也软如春风中的细柳。
许久,嬴昭放开她,轻轻拥她入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语气柔声地道:“对不起,吓着念念了吧。”
念阮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有些担心地问:“陛下,您怎么了?”
她直觉今日的他十分之反常。
女孩子柔波潋滟的水眸间写满了关怀,花容妩媚,生动鲜妍,还不是梦中那种夏花突然定格的沉寂。嬴昭眼中热泪瞬然迸出,哽咽着问:“是我害了你的对不对?你总要我许诺不会丢下你,是不是因为你也梦见了我会把你关进崇宁寺,才始终不肯接受我?你也梦见了是不是?”
念阮眼眶一涩,险些又掉了泪,却是笑了笑极力隐忍着:“陛下怎么说这种话?是做噩梦了吗?可既是梦,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不,我梦见的都会一一变成现实,最初是我娘的死,尔后,是父皇。先前,我便是梦见了你会嫁给我,才会那般不择手段……”
原来他也知道是不择手段……
念阮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能梦见这些,鼻尖微微发红。倏尔想到,上辈子,他是不是也是梦见了什么,才会自以为是保护她地把她囚在了崇宁寺。
她眼眶又热热的,摇头笑道:“没事的陛下,妾在这里。只要陛下在,只要陛下好好的,就没有人伤害得了妾。”
“所以,即便是为了我,陛下也要好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狗昭:原来念念先前不肯接受我,是患得患失爱惨了我?这么好的吗???
念念(猛摇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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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念阮轻拍着他的背, 神思却渐渐飘远。他既然能梦见她的死,也一定,知道了他自己的结局。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先前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教她处理政务,也许,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早逝。
她鼻子有些酸酸的, 纤手攥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把他抱得更紧了。嬴昭低下头,眸中哀伤如笼月轻烟般袅绕不散。手掌轻抚着她素靥, 喃喃问道:“那你还喜欢我吗?”
念阮有些赧然地垂了目, 半息过后抬起眸来回以坚定的一笑,“妾一直都喜欢陛下的。”
或许吧,她以前是患得患失。害怕他对她的好只是骗局,害怕再被他抛弃一次。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 不肯承认自己也动了心。
如今, 既知了前事皆是误会, 她只想好好地陪着他走完余生。如果可以,再尽力地扭转命运。
女孩子的话像夜风中的风铃一样轻,如隔世声, 如梦中闻。他淡淡一笑, 拥紧了她:“此生, 朕定与你荣辱与共,生死同命。”
不知是不是昨夜做了噩梦之故,次日他起得格外得沉。待宫娥上前收拾了行装后眼底犹有些昏沉,见念阮正在妆台前揽镜梳妆,挥挥手斥退宫人走过去,拾起妆台上一粒红玉耳环在她耳边试了试,替她戴上:“念念昨晚说今日有个秘密要告诉朕, 是什么?”
“陛下想知道么?”念阮回过头,莞尔一笑,“那陛下帮妾梳头好不好?”
她抓着发髻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墨发披散,软缎般柔顺地垂了满肩,面上铅华洗尽,碧湖天河里天然雕饰的芙蓉一般。菱花镜中,一双眼清亮皎然,眼波盈盈。
嬴昭想起昨夜梦中所见,她跪坐在佛前,亦是这般素肌不污天真、时妆净洗的模样,眼神一黯,握过梳子梳理她长发。
柔软青丝如流水一般自手心里滑过,他心神却惘惘的,始终也安定不下来。念阮拿过唇纸对镜抿了抿,拿绢帕晕开,面妆就算完成了。手掌攥紧又松开,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方道:“陛下,妾可能找到您姐姐了。”
“是谁。”
他语气平静,手中动作却慢了下来。念阮回过身去,拉住了他的手:“是宣光殿的素晚。”
“谁?”
嬴昭只疑心自己听错了。昨夜梦境之中逼死他心头挚爱的人,是他的至亲?
念阮不知为何嘴里有些发苦,微微深吸一口气,笑着重复应道:“是她,宣光殿的素晚。”
“妾已向母亲询问过了,母亲说,元皇后入宫生产是在她宫里,她见过那个婴孩,腰间有粒五瓣梅花的胎记。妾后来也找素晚求证过,的确如此。何况她和您的相貌也确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