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柔和地注视着少年,一点点将血渍擦净,然后俯身将对方揽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少年浑身肌肉紧绷着,对于这个怀抱并不能及时作出回应,任由女子抬手轻缓地安抚着他的脊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尾崎红叶怜爱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鼻尖是未散的血腥气味。
“痛苦也好,悲伤也罢,都是你作为一个人的正常感情,没必要压抑着……”
“没关系,哭出来也是可以的。”
泷川青弦听见她这么说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天空中漂浮着的云朵一样柔软,但是实在是太高了,对于站在地面仰望天空的他来说太过遥远了。
哭泣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他做不到。
美好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他唯一的奢求也仅仅是那个人的关注罢了,如果连赋予他生命的人都不认同他的存在,那么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少年固执地坚信着,只要由纪子肯接受他,他的生命才有意义。
所以,其余任何人给予他的温柔,似乎都不及由纪子的一个眼神。
——这样的我,不值得被爱。
泷川青弦从尾崎红叶的臂弯中退出来,弯着唇对其露出看似轻松的笑容,“我没有事,红叶姐。”
“请不要为我担心。”
模样乖顺柔和的少年笑起来连发丝都变得柔软可爱,但那仅仅浮于表面的笑意未能抵达眼底,那只眼眸如幽深潭穴,无人能探寻到其深处。
尾崎红叶不由为少年的话语拧起眉头,但最终还是暗暗叹了口气,重新拾回柔和神色,摸着少年的发顶说道:“青弦,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好——”
“嗯,我不会的。”
如果不是出于对少年的了解,尾崎红叶估计会相信他的承诺,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孩啊,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的,这样的坚强只会让你成为不了真正的自己。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的。”
“这种事就不劳烦红叶姐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办法?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恢复健康?
药物治疗的话如今的医学水平尚未有成果,如果是拥有治愈异能的能力者的话,他又想通过什么方式得到情报呢?
若是一直没有进展的话,他又会是怎样的绝望处境呢?
尾崎红叶不敢细想,按她对泷川青弦的理解程度,届时定会是相当可怕的结局。
但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孩子这般“铁石心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她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并且在心里重复微乎其微的祈愿。
“去吧,青弦——”
不论是料峭断崖还是汹涌波涛,你也一定会奋不顾身投身其中吧,结果究竟是摔得粉身碎骨还是淹没在浪潮之中,那都是你生命存在的意义啊。
即使她不想承认这样残忍的意义。
泷川青弦离开了尾崎红叶的办公室,这场短暂的对话貌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只有少年本人知道,他再次被触动到了。
没有人不眷恋温柔的事物,也没有人会完全与世界隔绝。
他在拒绝接受的同时,却也不可避免地抱着贪婪的心态想要汲取其中的能量,一次次给他造成轻飘飘的感觉后,他就会像上瘾一般戒不掉这样的心思。
——我真是一个矛盾的欺骗者呢。
一面说着“我不需要”,一面又没脸没皮地想要更多。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完成了今天的报告,泷川青弦才乘坐副手的车回到公寓。
太宰治被撵出办公室后就直接撬锁进了泷川的公寓,见到表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泷川后不由感到有趣。
每个人受到刺激后都会有应激反应,之前泷川毫不留情地赶他出去,似乎看不出什么,因为泷川每次都会赶人。
但他总觉得是这个人在自我消化,表面风轻云淡,然而内心估计早就是狼藉一片了,以至于表面都出现裂痕了啊。
所以,他的结局是自我粉碎?
会绽放出迷人的焰火吗?还是悄无声息的沉寂呢?
太宰治眯起鸢眸,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来今天的工作也很辛苦呢,已经是半夜了啊。”
“所以太宰是在特意等我回来吗?”泷川青弦挂好羽织,脱下木屐走进来,“不要总是像一个苦守闺房的怨妇一样等在那儿,我是不会感动的。”
“……”太宰治一时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眉毛抽了抽,“青弦的性格即使是相处久了也还是一言难尽啊。”
“可能只有太宰这么认为了吧。”泷川青弦抓了抓发尾,进卧室拿了一套干净的浴衣直接去了浴室。
什么叫“只有太宰这么认为”啊?
别得意忘形了,只是那些人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以极其包容的态度对待你啊——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太宰治看着浴室紧闭着的门,渐渐收敛起笑意。
泷川青弦丢掉了沾染血迹的衣服,白天时那满眼的红色总是会在脑海中回闪,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让由纪子脱离绝症的诅咒。
走出浴室后,他看到换上洁白浴衣的太宰治侧躺在床上,缠缚着绷带的身体从松垮的衣领、垂落的袖口延伸而出。
他的衣服对于太宰来说还是小了一点。
“喂,这是我的衣服。”泷川青弦对于太宰私自占用贴身衣物的事感到不满。
“首先,我不叫‘喂’——”
“谁管你。”
“……”太宰治顿了顿,“我这不是还没有睡衣嘛~看青弦平时穿的还挺好的,所以就想试一下~”
他盯着泷川淡淡的表情,眼神貌似是在试探对方的容忍程度,“我想心胸宽阔的青弦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的吧?”
泷川青弦此时褪去了封印灵力的眼罩,发梢还滴着水珠,一双眼尾上挑的红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会?我可不是心胸宽阔的人呢,太宰不也是叫我‘小气鬼’的吗?那我再怎么小心眼都无碍吧?”
“诶?我有说过吗?”太宰治开始装傻,随即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样张大了眼眸,“啊~那其实是在夸赞你节俭持家啊~是青弦误会我的意思了。”
一顿饭记一次账,每次都有条有理地记在小本本上,一次不超过300円,简直是持家的模范啊!
“算了,反正不管怎么和太宰沟通都是徒劳——”泷川青弦越过太宰躺进床的里侧,背对着他发出略显含混的声线,“随你高兴吧,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什么啊?无法沟通的对象不应该是你吗?
太宰治深觉自己遇上了对手。
身边很快传